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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樓朝下看到的燈光比平日多,是因為跨年夜的關係嗎?多出成片躁動不安的靈魂,渴望遇見,人和事都好,只要是嶄新的,能重新激起新鮮感的。康序然環抱住膝蓋,覺得自己身上撲了一層黏糊糊的灰,他那麼破舊了,他不再有新鮮的愛帶給晏山。

前些時候,朋友和他一起譴責晏山,竟然和一個有魅力的人在異地待上那麼久,一定有預謀、有目的,他們發生了什麼只有天知道,但絕不會清白,不可能清白,這兩個人實在猖狂,如果不是對方男朋友告訴你,你還要被蒙在鼓裡樹錯情敵。狠狠的批鬥後,朋友也說出一些實感,她說你應該不要再那麼擰巴,你為什麼對晏山就如此生硬?康序然說,我改還不行嗎?新的一年我的目標就是對他再多點信任,但是這通電話是我最後一次任性,那個隋辛馳不是個普通人,我有強烈的第六感!

一通電話毀了一切,康序然想到這通電話不禁汗毛根根倒束,悔得幾乎要咬碎牙齒。他無言地看了一會兒窗外,說:「我很喜歡外婆的紅頭髮,沒有多少老太太像她那樣時尚,而且她又那麼可愛,我還記得她握著我的手時,手心溫熱溫熱的,笑起來眼睛特別美。」

最初將康序然介紹給外婆,只說康序然是他的朋友,外婆對誰都笑盈盈,對康序然也不例外,他們在一家私房菜館吃飯,那是晏山他們家聚會時常去的地方。外婆沒有問晏山怎麼突然帶朋友見她,單單跟康序然聊天,你跟小山怎麼認識的啦?你平時喜歡做些什麼?醫生哦,那很忙吧,平時要注意休息。菜還吃得慣嗎,不夠我們再加。聰明如外婆,晏山對上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明白,她比誰都明白,她不用點破,笑著就容納了康序然。

晏山說:「其實我應該做好了這一天到來的準備,但真的迎接這一天時,怎麼還是不知所措,像只是做了一場噩夢,醒過來外婆還是在廣場上跳她的交際舞,頭仰得高高的,背挺得特別直,旋轉,不停地旋轉。」

他繼續說:「我以前小時候就常想到外婆的死亡,死亡是我們唯一確信能預測到的事情,好荒唐,為什麼總把最可怕的事和最愛的人聯繫在一起呢?後來明白那是懼怕,外婆生病發燒我都能急得上躥下跳,不停叮囑她吃藥,我怕她有意外,怕她永遠離開了我,到時候我該怎麼面對這個世界?」

最終還是要正常地面對世界,晏山說。什麼都沒有改變,明天早上他還是會照常起床刷牙洗臉,可能沒有心情吃早餐、午餐甚至晚餐,但他遲早會因為飢餓而進食,他得活下去,帶著無法癒合的傷痕活下去,在以後每個跨年夜悲痛,但這悲痛會隨著時間減淡。

「最愛的人去世不過也是這樣平淡的過程。」

康序然忽然轉過身,抓住了晏山的手臂,他的兩隻眼水光熠熠,底下拖拽著長長的痕跡,他多久開始哭的?哭得竟是寂靜的。

他猜到接下來晏山要講的話,他們仍存在著默契,即使不說出那些話,他也懂得。但是晏山必須說出來,他就是為了說這些話才來到康序然的家,才坐在這昏暗不堪的客廳里,聽康序然不出聲地哭泣,他立刻知道他不會再為了這眼淚妥協,即便這眼淚還是讓他的心稍微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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