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距離的相處下,他們表現出的是一種成長以後的熟稔。是有邊界的親近、沉默的觀察以及不動聲色的包容。
從何樂知跟周沐堯分手以來,韓方馳一直是這樣的。
他像十幾年前的何樂知一樣,以一種持久而堅定的陪伴和注視,用幾個月時間,托著何樂知過了那段難堪的、不能言說的戒斷期。
隨著時間的緩慢流淌,一切尖銳的、深刻的都變得平滑和遲鈍,它將被打磨、填充、撫平。
周沐堯仍偶爾聯繫何樂知,只是不再執著地想要和好了。他在幾個月的時間裡強迫自己接受了他已經失去了何樂知,他似乎也成熟了。
他的戒斷期比何樂知來得晚,何樂知從分手那天開始,而他是從那場暴雨之後。
他不再去公司樓下等何樂知,也不再請任何人幫他挽回。只有在兩次喝醉失去清醒以後,給何樂知發消息,說了自己的想念和痛苦。
他的戒斷期一定比何樂知要長,因為在這八年裡他得到的更多。疼痛和後悔不可避免,他必須承受。
「周沐堯」也不再是一個不能當著何樂知的面提起的名字,他總會在時間之下變成一段記憶。
所有那些強烈的情緒終會歸於遺憾,只是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
那些在變故之下豎起來的防備和疏離,那些刻意表現出的冷靜和沉默,也隨著時間漸漸消失了。在這個過程里,韓方馳一直表現得成熟又得體,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哥哥一般的角色,一個被信賴的治癒者。
即便是何樂知把他劃分到周沐堯那邊的事,韓方馳也再沒提過,大度地原諒了。
因為何樂知在韓方馳眼裡是透明的,韓方馳能夠一眼看穿他。何樂知一直表現得理智,跟周沐堯的歇斯底里比起來,他要冷漠很多。而那些強行斬斷一切的果決,在韓方馳看起來,就像一種應激反應,出於保護自己的下意識行為。何樂知在一個柔軟的環境中長大,他並不善於應對傷害。
而當何樂知真正意義上地從容下來,回歸他本身,韓方馳在這段時間內偶爾的欲言又止也開始不忍著了。
韓大夫確實是個沉穩可靠的哥哥,他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他寬厚善良。可這不妨礙他鬆弛下來以後本質上非常記仇。
韓方馳的生日在冬天,已經很冷的時候。
他生日這天,何樂知一早過來,還端了碗面。韓方馳還沒起,臥室門沒關,何樂知沒過去,脫了外套在餐廳叫他:「方馳,早起會兒。」
韓方馳「唔」了聲,也沒個動作,當沒聽見。
何樂知又叫「方馳」,韓方馳不起他就隔幾秒一聲「方馳」,持續了好多聲,念經一樣。
韓方馳終於睜開眼睛,平躺著側過頭來,朝著門的方向,說:「你自己跑去。」
「不是叫你跑步。」何樂知哭笑不得,「我過來了?」
韓方馳出個聲算是答覆了。
何樂知走過去,倚著門,眼睛彎彎的,看著他說:「生日快樂。」
「誰生日?」韓方馳像是還沒醒,有點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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