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規培生都不會,要去叫別人來調,後來老頭兒自己站起來過去調的,臉黑得沒人敢說話了。
這倆都不是韓方馳科的,平時也不是他帶,但是挨罵的時候韓方馳跟著一起挨,說他沒帶好,沒擔起責任。
他當時是老師親自帶的,那會兒老頭兒還不是副院長,手把手帶出來個親學生韓方馳,規培的時候頜面手術都做了幾台了,拔牙種牙這些全都上手了。現在老頭兒沒精力再親自帶學生,規培的過來分散在各科室,待段時間再輪轉。在韓方馳這兒輪過的都規規矩矩了,今天這倆恰好都沒輪過。規培半年多了,說不會調藻酸鹽,沒把老頭兒氣死。
因為下午的事,幾個還沒在韓方馳這兒輪轉過的,下了班被留下來盯著攪粉。
「它的意義在哪裡?」剛才的男生說。
「意義在於你必須會,沒有理由。」韓方馳說,「患者來了,機器壞了你就不取模了?」
「不至於……」男生弱弱地說,「一個醫院還能就一台機器嗎?」
「首先,」韓方馳冷漠地說,「你得能留在醫院。」
也是他們幾個趕得寸,今天韓方馳和他老師本來就低氣壓,被他們撞上了。
上午診斷了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女孩兒,前幾天掛的韓方馳號,說上頜有一顆一直沒長出來的智齒,幾年裡反覆發炎,現在有個囊腫,從臉外面能看出來鼓起了一點。韓方馳當時給她開了核磁她還不太願意,覺得小題大做,來看牙的為什麼做核磁。今天上午帶著其他化驗結果過來,上頜面鱗狀細胞癌,檢查結果顯示已經擴散到眼周了。
這種情況下,首先面骨必須要切,其次是否已經擴散轉移到面部以外還得再檢查,當前如果切個面骨能把全部病灶都切除,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女孩兒難以置信地不願意相信韓方馳的話,堅持要換個年長的醫生。韓方馳帶她去老師那兒會診,老師低著頭沉默地反覆看了兩遍報告,跟韓方馳說的都是同樣的話。
儘管面骨可以重建,可對年輕的女孩兒來說,這一切都仿佛天塌了。
此刻的醫生仿佛不再是治病救人的良善之輩,而是開口就能宣判別人死刑的殘酷之徒。
於醫生而言,再難拔的牙、離神經再近,患者再難纏,也好過下一個這樣的診斷,每當到了這樣的時刻,就覺得自己能做的還不夠多。
在這樣的情緒下,幾個規培生因為不會攪藻酸鹽在這兒嘰嘰歪歪,只讓人覺得看不到希望。
韓方馳從醫院出來已經快九點了,在幾個規培生那裡,從此韓主任是個挨了罵就臉黑的無情形象,此非善類。
他先去了何樂知的房子,早上他上班前過去開的窗,晾一天了過去關上。
關完窗戶回家,一開了門,正撞上換了鞋看起來準備要走的何樂知。
韓方馳愣愣地看著他。
「方馳!」何樂知表情一下子變得高興起來,笑著叫他。
「樂知?」韓方馳回過神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一會兒,」何樂知往旁邊讓了讓,讓他進來,「我看你不在家剛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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