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緒並沒有靠近操作台，站在距離喬澈幾步的位置，喬澈的半張臉藏在口罩里，剛哭過的眼睛還有點腫，轉頭看著他：「如果接受不了就出去。」

霍明緒笑了一聲，低聲說：「沒事，你忙，我就在這兒等你。」

他出身高貴，舉手投足都是體面，沒人能想像這樣的人晚上穿著防護服出現在殯儀館的化妝間，站在一具千瘡百孔的遺體旁邊。

他與這環境格格不入，喬澈看著他深邃的眼神，抿唇點了點頭。原本有點紊亂的心跳此時莫名地平靜了下來，喬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走到操作台邊，抬眼看了看宋尚，開口道：「開始吧。」

霍明緒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並不濃郁，是處於正常社交範圍內能隱約聞到的程度，可就是這麼奇怪，喬澈帶著口罩，鼻間卻像是能清楚地聞到霍明緒的氣息，讓他的心也跟著安穩下來。

操作間裡只有一把椅子，但是霍明緒沒坐，全程站在原處，從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喬澈的側臉，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喬澈身上，幾個小時沒挪開。

這場複雜的修復一直持續了六個多小時，直到牆上掛鐘的時針指向「4」，喬澈才鬆了一口氣，伸手按了按酸痛的腰。

「差不多了，和家屬溝通一下服裝的問題，看他們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宋尚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操作間。

霍明緒站得久了，活動了一下有點發麻的雙腿，對上喬澈透著疲憊的目光。

「還有不舒服嗎？」霍明緒低聲問。

「沒有。」喬澈搖搖頭：「謝謝你。」

兩人離開操作間，喬澈後面還有工作，見他狀態恢復了一些，霍明緒上午還有會，沒再陪著，回辦公室眯了一會兒。

喬澈直到孟婷過來接班才回到辦公室，和霍明緒一起上了車。

清晨的馬路不算太擁擠，車子駛到青雲闕的門外，喬澈出聲道：「把我放在這兒就行了，我自己走進去。」

霍明緒沒多想，靠邊把車停下，叮囑道：「寧宸應該會做早餐，吃點東西再睡。」

「知道。」喬澈推門下了車，站在一旁，看著霍明緒的車匯入車流，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青雲闕門口的安保已經認識喬澈了，見他一直在門外站著，走過來：「喬先生，外面這麼冷，您不進去嗎？」

「不了，我出去一趟。」喬澈道了謝，伸手叫了一輛計程車。

陸成川早上才下夜班，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接到了喬澈的電話，剛泡了一杯咖啡，辦公室門就被人敲了兩下。

陸成川對喬澈的感情十分複雜，他無法接受喬澈平時完全不把自己當個病人看，晝夜顛倒的工作，可一旦喬澈主動聯繫自己說要過來一趟，他又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徵兆。

在只有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喬澈永遠是更淡定的那一個，平靜地略過了霍明緒那段，把昨天胃疼以及晚上面對遺體時的反胃感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