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葉阮給他上藥時,小書總會一遍又一遍地問他「好了嗎」「今天有沒有好一點」,他們像背著淮青偷藏了一個重要的秘密。
然而淮青還是發現了。
下午走進那間病房時,氣氛格外低沉,淮青一聲不吭地關門退了出去,剩下葉阮一頭霧水,要掀小書的被子時卻被他按住了。
「今天抹過了……」小書躺在那裡,蔫巴巴地捂住臉,指縫裡溢出來的眼神充滿懺悔:「天吶,我又把淮青惹生氣了,他怎麼還跟小時候一個樣子,生氣就好幾天不說話。」
葉阮往門外看了一眼,隔著一小塊方形玻璃,看到淮青半截挺闊的肩,「他怎麼會生你氣呢。」
他只是心疼你。
後面這句葉阮沒有說,他替小書掖了掖被角,待了沒一會兒又被攆到樓下輸液。小書前兩天從他包里翻出的那張揉成麻葉的輸液單,催著趕著督促他治病。
大廳里很安靜,間或會有幾聲咳嗽,就像踏入一潭沒有波瀾的湖面,葉阮昏沉的意識漂浮其中,冰涼的藥液形如湖水滴進他的血管里,令他漸漸麻木、下沉,封閉在湖心深處。
他的旁邊趴著一位陪媽媽來輸液的小男孩,嘴裡含著塊糖,邋遢地坐在地上,把座位當桌面寫著作業,還處於計算數學題要一遍遍默背乘法口訣的年紀。
有腳步聲趨近,跟小男孩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後是課本書頁掀動的聲響、小男孩稚嫩的回話、糖塊在牙齒間磕碰。身旁有人靠近,精鐵的椅背受力發出「吱呀」一聲。
葉阮的睫毛顫了顫,就像棲息於水中的植物突然被飛鳥喚醒了平靜,抱著警惕和敵意蹙眉醒來。
雁放的羽絨服剛脫了一條袖子,位置小,他正扭著身體艱難地扯下另一條袖子。
看見葉阮睜眼,他笑著抱怨一句:「給你發那麼多消息怎麼不回啊?還好你顯眼,我進來一扭頭就找到了。」
他在醫院大樓外等了十多分鐘,葉阮只發消息讓他來這,來了又不說去哪找。車裡潛伏著數不清的謎團,雁放實在待不住,便進了大樓來找,順著大廳一扭頭,隔老遠看見葉阮這張標緻的臉。
韓雅睿的事一攪合,他徹底忘了醫院是什麼地方,直到望見葉阮手上扎著針,才猛地反應過來——這個人從去了伯明罕開始就在生病受傷,而且一直沒有痊癒。
雁放當即往前走了兩步,又倏然停滯在大廳玻璃門前。隔著人來人往,葉阮筆直地坐在那裡,在充斥著痛苦的病區,那張臉顯得淡淡的,有一種奇異的平靜。頭頂強白色的冷光打在他的臉上,脆弱的病態變得無處遁形。但他看上去並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不需要被人保護。
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影在雁放的視線里統統消失了,只剩下葉阮待在他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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