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沒想到這是一場迴光返照。
凌晨時分,康老爺子突然喚醒了哭到脫力、半眯過去的康小宇,用最後一絲氣力握住寵孫的手,因病痛折磨而蒼老扭曲的聲音儼然有了妥協的意味。
他斷斷續續,儘量把每個字說得清楚,告訴自己心愛的小孫子:「你……長大了,做選擇……慎重,爺爺希望……你幸福……」
言罷,他嘴角抽搐出一抹笑容,竟像是做完了黃粱一夢,駕鶴西去了。
大雪下的我行我素,醫院十層的icu病房裡卻亂了一夜。一夕之間天人兩隔,痛哭聲、啜泣聲、嘆惋聲遲遲未歇,染了雪似的愁出人一頭白髮。
也是在這一夜,雁放給工作室的留守小孩們送溫暖。
酒足飯飽暖人心,有家的都回家了,球仔讓劉警官接到他家去,學校里快放假了,老劉說自己家有暖氣,能讓小孩兒過個好年。
送走咋呼的小孩們,熱鬧轉眼間變得冷冷清清。推拉門外的雪稠的像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伴隨著大風強烈的嗚聲。
屋內尚且暖和,火鍋的餘味刺鼻,留下雁放和炭頭湊在一起,膝頭烤著小太陽取暖。
炭頭喝的微醺,面頰泛著兩坨紅,被小太陽的暖光一烘,看上去更像個焦糖布丁了。這人講義氣、懂感恩,每次喝了酒都愛趁酒勁兒吐點肉麻的心裡話,逢年過節更是要代表小孩們向雁放致感謝詞。
時常是他端著酒杯滿面紅光地起身發言,說到關鍵處,那群雞仔似的小孩們圍著雁放既認同又感激地連連點頭,場面又逗又溫馨。
「滿打滿算我也在首都待好些年頭了,放哥,不騙你,我真是不敢想,有一天我也能在這裡紮根。」炭頭兩膝併攏,肩膀縮著,十足靦腆地感慨,「我還記得剛流浪過來的那幾個月,找不到活計,搶又搶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兜里掏乾淨了,我每天就只能在大街小巷裡走。那會兒,北京城在我眼裡真大啊,走了好幾個月都走不完。」
炭頭仰著臉,臉上暈著醉態,痴痴笑了一聲:「這幾年日子好起來,還有閒工夫出去玩,我才明白過來,哪有什麼大不大的。我那會兒走兩步就得停下來看牆上貼的招聘GG,那麼老些,摳著話費挨個打回去,一路走走停停……嗐,步子慢了,再長的時間也走不完啊。」
雁放抬手按在他肩頭捏了捏,臉被小太陽烤的燙了,偏過頭沒說話。
炭頭吸了吸鼻子,接著說:「哥……我們幾個小的都交過心了。你放心,你護著我們,帶我們好起來,我們這輩子都只認你這個哥!」
雁放扯著嘴角笑了笑,「聽你這語氣我以為咱們搞的得是小幫派。」
炭頭不要臉皮了,戲癮上來,順著他的話敬了個不太規範的禮,表忠心道:「大哥!我永遠的是你的馬仔!」
倆人笑了一陣。炭頭搓了搓臉,面頰快跟頭髮一般紅了,「說真的放哥,我能有今天全都是仰仗你,我……多的我不說了,但我打心底里希望你好,希望咱們工作室越來越好。」
「行了知道了。」雁放裝作嫌棄地推他一把,嘴角的笑意卻難消,「感謝的話省著點說吧,現在說完過年說什麼,還要不要帶頭討紅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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