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放抬起頭,白、黑的禮服已經晃過去了,走秀接近尾聲,最後幾套是濃烈的紅色婚紗,代表著熱情與反叛。
他的目光定在最後那件稍顯簡約的紅色長裙上,裙身修長流利,只有左心口點綴一朵白花,裙擺剪裁複雜,行走間像極了展開的蝶翼。恰巧一束暖光打下來,模特旋身時仿佛被一把烈火竄上腳踝,層層疊疊燒將起來。
剎那間,那些痛苦的、麻木的話如數撞進雁放腦子裡——
「我父母去世,只發生在半天之內,幾個小時,兩條生命……他所以為的一見鍾情是我們家噩夢的開始……」
「雁家所有人都視我為異類,我躲在別院長大,沒躲過16歲……那個夏天我嚇壞了,沒日沒夜地哭,耳朵壞掉了,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哭聲,哭到後來嗓子也壞掉了,變成現在這種聲音……」
「我想活下去,我得活下去。我不再哭了,他才給我飯吃,強迫我做那些……更多的時候都只是單純的發泄。他喜歡看我疼,最疼的一次,他弄斷了我一根肋骨。」
雁放頓感胸悶,抬手按在肋骨上,仿佛陪他一起痛過那個夏天。
葉阮的手虛虛地按在那裡,胸腹間最柔軟的位置,雁放從來連抱他都不敢用很大力氣。
「在這裡,兩厘米的斷痕。」葉阮陳述。
「還好你沒有被他養大。」他笑了笑,又很快反口:「不,如果你被他養大,也許完全不會像他。」
車停在主宅的雕花大門外,雁放沒有抬頭,他知道葉阮一直盯著的那個方向能看到閣樓,那是他噩夢的起源。
雁放最後聽到他說:「世界為小書點了一把火。雁放,我也想點一把火。」
葉阮很殘忍地告訴他這一切,他把自己的靈魂掏空了,不著片縷。繁瑩的安危高懸在他頭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不得善終,葉阮是在用這樣極端的手段逼他走。
雁放不知道他計劃了什麼,他內心惶惶不安起來,另一方面情感如洪水一般衝垮了他,絲絲縷縷的怒火終歸抵不過揪心的疼惜。
他沉浸在往事巨大的撼動中,連佳肴都只品嘗出痛苦的滋味。
孫副看了看表,鬆了口氣,告訴他可以提前離開。大廳的燈光重新點亮,模特們排著隊回後台,雁放又追了一眼,抓住孫副:「我想要壓軸那條禮裙,幫我買下來。」
失魂落魄的重量大概很輕,葉阮從三樓下來,每走一步腳踝都在痛,鋪著紅地毯的樓梯卻連腳步聲也聽不見。
二樓走廊盡頭的那盞頂燈被雁放換上了大功率的,葉阮沐浴在那燈光下,不由得攏緊了外袍。
他這副模樣,很不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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