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就是我的父親,我只記得那一夜,我母親總是拿著撿來的碎鏡子照臉,每照一次鏡子就看一眼雜誌上的新娘。」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來了,在我睜開眼睛之前,我就聞到了一股很濃郁的鐵鏽味。她留了一封信,然後在我們搭建的小房子裡割腕自殺了。」
面若糙樹的婦人如何比得鮮妍如花的少女,色衰而愛弛,何況她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過被愛的承諾。深陷迷障的女人終於認清了現實,愛情像是爬在她身上的血蛭,吸乾了她所有的渴望與希冀。
在那一刻,與死亡相比,活著反而更難。
姚湛空的聲音始終很平靜,像是在說與他無關的故事,也因為這份冷淡,使得慘烈的故事失去了原有的驚心動魄。
「我一睜眼就看到了她的臉。不知道是因為那晚的月光太白了,還是因為她流了太多血,我只記得我看到了一張慘白的、死不瞑目的臉。她垂在床邊的手腕上一共有二十七道刀口,是用打碎的鏡子碎片硬生生劃開的,最深的一道是在腕口,來回割了好幾遍,要不是有骨頭,手都快被割斷了吧。」
簡短的描述卻有著極強的畫面感。
宋磬聲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當時的畫面。他難以想像當時的姚湛空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應對慘烈自殺的母親,更難以想像他是懷揣著怎樣的感情數清母親屍體上割裂的傷口的。
許是因為描述中的血腥畫面太具感染力,又或許是聯想到親歷這一切的人是姚湛空,宋磬聲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嚇到你了嗎?」
姚湛空朝他笑了笑,抬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好似聊起這一切時,需要安慰的那個人是宋磬聲一樣。
他跳過了四歲的自己是如何將母親的屍體移動到垃圾板車上,又是如何將她拉去荒郊埋葬的,更沒提一個四歲的孩子是怎樣在法律涉及不到的貧民窟活下來的。
他只是將時間線拉到四年後,回憶起自己進入福利院時的情形。
「八歲的時候,我從一場高燒中甦醒,身上出現了劣等獸魂,雖然只是E級,但也足夠讓我擺脫貧民窟,被接納入城區的福利院。」
他曾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場高燒里。
所以當雨打屋檐的聲音將他從昏迷中喚醒,當他發現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他立刻拖著虛弱而乾渴的身體爬出了破爛漏風的木屋,捧手作碗,舀起地窪里的雨水喝了個肚飽。
徹底清醒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道E級獸魂。
姚湛空沒有過多描述自己陷入高燒時的事情,但這不代表那種感覺能被他淡忘,他只是不想在眼前人面前提起。
可他不提,不代表宋磬聲會忽視。
年僅八歲,獨自一人生活在垃圾堆里高燒到昏迷,會很害怕吧?
害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害怕自己會死,害怕自己死了也沒人知道,害怕自己腐爛了都無人收屍。
其實他也有過類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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