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對不對?」
姜儀蹲麻了,他手按了下麻木的雙腿,拖著軀幹走向窗戶,情緒一時間起伏太大,雙臂有點使不上勁,連關上窗戶,都試了好幾遍。
合上的瞬間,姜儀渾身脫力。他幾乎要站不住,扶了一會兒窗台邊緣,以此維持自己的身形,不至於因為脫力而倒下。抵著牆壁的時刻里,姜儀弓著身子,生出想要嘔吐的欲望。
他低下頭,驀地笑出聲,聲音不大,不知是在笑祈雲,還是笑自己。
「我知道你恨我,雲哥。」姜儀自顧自笑了一會兒,生生壓下那股胃裡翻江倒海的欲望,語調算得上平靜,像是在短短的幾秒里,捋清了發生的一切。
他算得上平和,甚至站在空調風底下少時,將溫度再次調高几度,直到暖風將剛剛吹進室內的涼氣徹底蓋過去,才清了下干痛的嗓子,走回祈雲的床邊。
蹲得太久了,姜儀緩不過來。他頓了頓,索性直接跪下去,雙手扒在床邊,有點懶散地將臉趴在手肘上,直直盯著alpha的背,儘量用平直的語調敘述:「你怎麼恨我都可以,不要傷害自己。你什麼時候帶的刀?」
「你殺了我,行嗎?」他啞著嗓子,面上還帶著笑,如果不聽話里的內容,任誰來,都不知道這樣一個看起來溫順的漂亮omega,分明在笑,卻能這樣輕描淡寫地將殺人脫之於口:「但你不會殺我。」
姜儀搖了搖頭,眼底的霧氣再一次不聽話地冒出。這讓他少了些虛張聲勢的穩重,帶上茫然無措的青澀。他做不到,就算他能面不改色地把姜震雲送進精神病院,能笑著把那幾個私生子送進監獄,他也照樣做不到,在祈雲面前裝出勝券在握的模樣,不顯山不露水——因為他在乎。
他太在乎了,他害怕失去。他恐慌,畏懼,這些情緒快要將姜儀所有的心理防線衝破,他沒有辦法,他真的沒有辦法。他根本控制不住,他怎麼控制得住?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可你別傷害你自己。」姜儀咬著牙關,趴著的手無意識攥起來,,指甲因為過於用力嵌入掌心,壓出生硬的指甲印。他無力地,用嘆息的,處於崩潰邊緣的口吻,渴求對方放過自己:「你怎麼恨我都行,雲哥。你當我求你,我求求你,行嗎?」
他的聲音在發抖,和雙手,全身的肌肉一起發抖。多絕望的顫慄,姜儀從來沒有陷入這樣痛苦的泥潭,坐在義大利的長椅上,等待祈雲回來,接到那個急招回國的電話時,他都沒有這樣痛苦過。
因為姜儀尚且還能做出選擇。上一次這樣無能為力,是他徒勞地站在母親的病床前,年幼的小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在自己面前逝去。
那時的他,什麼都不曾擁有。所以無能為力,所以可以接受。
可現在,他已經擁有了一切,不管是錢還是權。他可以提供優渥的生活環境,可以給全頂尖的醫療團隊,如果放在現在,他的媽媽並不會那樣可憐地死去,連一個體面的葬禮,都沒有人操辦。
但相同的場景再次上演,姜儀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他的渴求沒有用處,他得不到任何回應。像石粒沉入海底,祈雲恍若未聞,猶如姜儀一個人上演的獨角戲。
「你如果覺得不解恨,你可以慢一點,不要讓我死的那麼快。就算折磨也沒關係,祈雲。你折磨我,別對著自己,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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