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漸漸上了山, 遠遠望見結彩寶幡, 高挑榜棚。一行人等緩緩行至玉清觀山門前, 盡數下馬。抬頭只見青松鬱郁,翠柏森森,金釘朱戶,碧瓦雕檐,正是新建成的齋宮。
陳鎮服侍皇帝下了肩輿, 玉清觀正門內已有顧廷機和李孚率領眾文臣在門前跪著迎接。皇帝戴香葉冠,著一身真經道袍。顧廷機和李孚都穿著道袍,戴沉水香冠 。後面的六部文臣, 多數身著道袍, 也有些穿著赤羅衣朝服,戴梁冠。
眾人花團錦簇地擁著皇帝進了正殿。皇帝在壇中香案前率眾上香行禮, 稍後便有觀內道士身披鶴氅, 腰細絲帶, 下經筵來參拜。這些道士原是出入大內慣了的, 恭敬敘禮完畢,又請皇帝與內閣諸臣去廠廳奉茶。
方維等隨行宦官候在外面, 聽見一時殿內擂動法鼓,響若春雷。一時又有宮內鐘鼓司的樂手奏起樂來,又有兩邊鳴鐘應和。
他們列隊躬身站立,不敢少動。夏至將至,天氣響晴,日頭漸漸毒辣起來,方維站了一會兒,便覺得頭暈眼花,只得咬牙硬撐下去。約一個多時辰,才聽裡面樂聲漸漸停了。
又過了良久,皇帝和內閣諸臣去往廠廳內擺齋,方維便跟著司禮監其他眾宦官到二道山門外花廳里坐了,有光祿寺的小火者擺上素齋,都是些點心湯飯。
方維吃了幾口,聽見上菜的小火者們低聲議論,「這次打儀仗的,不知道犯了什麼邪,倒了好幾個了。」方維聽了,便留了心,吃完待他們收拾食盒時,便找了個由頭出來往山下走。
原來司設監管鹵簿、儀仗、大傘的小宦官們,都站在一道山門外的平地上,方維見幾個人歪倒在地下,上前兩步,一眼認出裡頭有方謹。
牆根底下站著個穿白色曳撒的太監,正叉著腰指著罵:「不長眼的賊囚根子,平日裡吃肉的時候狗也似地搶食,到底上了真章了,一個個的上不了台盤的軟腳蟹!」
方維見方謹在地下不動彈,心裡著急,見一堆小宦官們唯唯諾諾站著,大氣也不敢出,只得排眾上前,行了個禮道:「公公說的有理,只是這些人躺在這裡,須不好看,倒不如先抬到一邊去。」
那太監冷不丁被打斷了,挑起眉毛歪著頭看了一眼,見方維穿一身青色貼里,不是什麼高品級的人,立馬橫眉立目道:「哪裡來的沒眼力的狗東西,爺爺教訓自家孩兒,你倒從旁邊放的什麼屁!」
方維道:「在下方維,現是在文書房做事。」
太監的臉色立馬變了,打量了一下方維,見他從腰間解下牌子遞過來,確是司禮監的人,連忙整頓了神情,笑眯眯道:「方公公說的也是,」又指揮手邊的幾個人道:「快去把倒著的人抬到牆根底下,你們幾個,去屋裡面討些水來。」
方維又跟他攀談起來,知道他是司設監的僉書太監,姓孫。他本無心多聊,恭維了幾句,便上前俯身看方謹,見他昏迷不醒,滿臉潮紅,伸手去探他額頭,也是乾熱,心裡便知道是暑熱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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