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去過的掌事太監回來說, 這次廷杖算是手下留情額外開恩,場面遠沒有幾年前大禮議的時候那樣壯觀。
翰林院一共十五個人受詔杖三十,僅為首的翰林院編修徐中行傷勢略嚴重些, 錦衣衛將他拖起來拉走的時候, 一條腿皮肉盡去,只留下大腿骨白森森的扎眼。
黃淮帶著方維走過午門外,地上的鮮血和碎肉已經被小火者們用清水沖洗的乾乾淨淨, 大理石地面平滑如鏡。方維抬頭看,頭上是萬里無雲的響晴天氣。
黃淮看了看空蕩蕩的行刑地點, 道:「顧廷機昨日上書告病, 須在家休養, 這事你怎麼看?」
方維道:「顧首輔為國事宵衣旰食,鞠躬盡瘁。聖上也賜了他藥方,可見嘉許之意,體恤之心。」
黃淮笑道:「我派人去盯了盯他家,從昨天到今天, 一直是閉門謝客,他的那些門生故舊往來倒是不斷,一個也不讓進。」
方維道:「值此亂局, 顧首輔還是養病為上。」
黃淮正色道:「聖上今日賜給了李孚兩枚銀圖章。現如今李孚自己出手的票擬, 蓋上這兩枚章,便是顧廷機身為首輔, 也不能拆開觀看, 只有聖上親拆親閱了。我朝百餘年來, 未曾有文臣有過這樣的恩寵厚待。連我們司禮監, 比起來也矮了一頭。」
方維道:「讀書人總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拋開大禮議不談, 今日廷杖以後,李孚已經自絕於天下翰林,他原算是忠臣直臣,以後,便再加上個孤臣了。可是孤臣的下場,卻往往不怎麼好啊。」
黃淮笑道:「德主刑輔,明刑弼教,廷杖本就是法外之法,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鋒芒畢露還是和光同塵,全看聖上要怎樣用了。十年人事幾番新,你且看著。」
方維道:「那小人桌上那些彈劾李孚的奏摺呢?」
黃淮道:「也不過是老調重彈罷了,你只將名字記下來,奏摺便不用給我們看了,叫小的們扔到庫裡頭去。左不過那些士可殺不可辱的套路,沒意思的很。」又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總要先下場雨才好,堵一堵他們的嘴巴。」
三天後,雨還是沒有下,熱氣反而漸漸席捲上來。方維出宮回家,走到地藏胡同的時候,已經被一路的熱氣蒸騰得快要熟了。剛想敲門,見門頭上了鎖,盧玉貞竟是不在。
他拿出鑰匙開了門,在堂屋桌子上看見放著張條子,寫著「大人,我出去了,回來做飯。玉貞。」方維見有抬頭有落款,點了點頭,想著可能是出去買東西了,便在堂屋裡取了本書來看。
漸漸等到日頭偏西,天色已晚,方維見人還沒有回家,不由得急躁起來,手中的書便看不下去,又撐著等了一陣子,天黑得要掌燈了,他點上燈籠正準備出門,盧玉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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