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淮點頭道:「他這一招倒是妙。人若是死了,只說個畏罪自戧。現在是死不了,活不成, 這虛虛實實的, 一時還真難以判斷。」又看向方維,笑道:「若是依我的脾氣,便拉進東廠去, 上一上刑,包管什麼緊要不緊要的, 全吐出來了。」
方維臉色變了一變, 低著頭不說話。黃淮全看在眼裡, 冷笑了一聲道:「這時候你又想起兄弟情深來了。你是個聰明人,也想清楚,不是我要他死,是他自己活不了的。」
方維跪在地上,低頭道:「小人知道。」又道:「小人斗膽, 想有件事求一求督公。」
黃淮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說。」
方維只低著頭, 看著黃淮衣服下擺上的雲紋, 輕聲道:「高儉,他畢竟是在西北從過軍的。真要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還請督公開恩, 賜他……一條全屍。」
只聽噹啷一聲響, 是黃淮的杯子被擲到了地下, 摔成鋒利的幾片。黃淮一腳過來,正中他的心口, 把他踹的退了一步,倒在地上。
黃淮在他面前冷冷地道:「你拿什麼跟我求?你真以為肚裡有點墨水,寫得幾個字,就拿自己當個人了?」
方維爬起來重新跪好了,低聲道:「是小人罪該萬死。」
黃淮神色平靜,嘴角還帶著點笑意:「這宮裡的人成千上萬,哪個到我面前來,不比你乖覺伶俐。我是真心實意地想抬舉你,你卻跟我講這些私心。別以為在司禮監文書房做事就清貴起來了,也學外面那些文人,講什麼三綱五常。奴才永遠是奴才,我現在叫人拖出你去,在院子裡打死了,看他們誰敢叫一聲。」
方維只不斷叩頭道:「請督公開恩。」
黃淮轉了身,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話:「你到外面跪著去罷,別在這妨礙我了。」
方維道:「謝督公。」跪著將杯子的碎片撿齊全了,兩手捧了出去,在值房台階下面的青石板上跪了下來。
此時正是二更天,文書房裡值夜人員換班的時刻,方維跪在值房外面,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得見,有裝作視而不見的,也有好奇駐足看兩眼的,不免有些議論。方維只挺直了身子,一言不發。胸腔里熱辣辣的,他忍不住咳了兩聲,湧上一口鮮血來,他看了一眼,默默地用袖子擦乾淨了。
夜很深很濃,院子裡漸漸少有人行,滿地鴉雀不聞。方維的膝蓋已經麻了,漸漸變成混沌的痛。
夜裡的風吹過來有些涼,方維看著眼前石板縫隙里生出的青草,腦海里卻閃過很多二十年前的片段,跳著燈在院子裡練武的少年,笑著偷偷遞過來酒葫蘆的手,接過寶劍的驚喜眼神……從眼前偷偷跳躍著,隨即又消失了,只留下一張口眼歪斜的臉。方維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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