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一望左右,「方謹呢?」
楊安順道:「小方公公走了。你在監獄吃了那個藥,便是一時呼吸心跳極微弱,路人見了,九成九會以為人死了。北鎮撫司死個犯人,也很平常。」
他拿起幾封文書:「這是你們的戶貼和路引。陳姑娘,你好好記住。你的名字是許月娘,餘杭人氏,來京城探親呆了幾個月,隨父親乘船回鄉。船是我包下來的,就停在前面運河碼頭。鏢局的人也在船上一路護送。到了杭州水運碼頭,你們就下船,有人在那接應。這個包袱你也拿著,路上要用。」
陳小菊聽得一臉茫然,楊安順又一字一句地說了兩遍,她只得咬牙記住了,忽然反應過來:「隨父親?我爹他……」
楊安順笑道:「令尊已經到了。」
車緩緩停住,外面是濃黑的夜。楊安順將氣死風燈取了下來,扶著她走下馬車。
借著燈光,她看見了水面上停著一艘客船,隨著波浪輕輕搖晃著,甲板上挑著一隻燈籠。楊安順跳上船去,先跟艄公搭了話,又跟鏢師客氣地寒暄幾句。
陳小菊茫然地站在後面,望著寬闊的河面。楊安順從船艙里扶出一個人來。那人中等身量,身材極瘦,留著兩撇山羊鬍子,眼睛往上翻著,頭髮已經花白。
她心中如遭雷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船去,抱著那人叫道:「爹,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陳從雲顫抖著摸摸她的頭髮:「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運河碼頭岸邊,有大大小小的貨倉。在一溜貨倉的盡頭陰影處,停著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
方維和方謹並肩站在角落裡,望著船上的父女重逢。
過了良久,方維幽幽地嘆了口氣。「孩子,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可是……你要是後悔了,現在叫她回來,也來得及。」
方謹搖搖頭:「乾爹,我不後悔。她應該走,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方維咳了一聲,柔聲道:「其實,小菊對你……」
方謹沉默了一會,「我知道。她心裡頭有我。她那麼年輕,在宮裡頭,就只能看見我們這些人,我對她好了些,她心下感激,也就是這樣。可是我什麼都給不了她。外頭天地那麼寬,她應該自由自在的,想遊山玩水就去玩,想做點生意也好,念書也好,都有自己一方天地。」
方維道:「她表哥去了南邊,正好照管她們。你要是願意,我給你也安排個位置,你倆遠走高飛。乾爹在北京,也能護你們一輩子平安。」
方謹苦笑道:「乾爹,我也反覆想過。我是裝在籠子裡運進宮的。宮裡頭又何嘗不是一個大籠子,把這幾萬人圈住了,哪怕老了、病了、死了也逃不開。就算去了杭州,哪怕雲南廣西,我是個中官,就是宮裡放出去的風箏,總剪不斷那根線。她要是跟了我,被這根線拴一輩子,多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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