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珠脂粉不施,臉便是蒼白的, 臉頰上有了些血色。她抱著琵琶, 恭恭敬敬地向他福了福。他笑道:「舉手之勞,還謝什麼。」
愛珠柔聲道:「能得一夕安寢, 已經是天大的福氣。愛珠多謝公公恩德。日後想聽我家鄉的曲兒, 便再來找我。」
他搖搖頭:「罷了, 我讓他們叫車送你回去。」
她走了, 金九華在屋裡轉了幾圈,忽然叫道:「將我的弓拿過來。」
他在院子裡站定了, 將箭矢搭在弦上, 憋著勁去拉弓。許久不練, 他硬橋硬馬地拉到一半, 胳膊便不聽使喚地抖了起來。好不容易強撐著拉開了, 箭出手便是斜的, 直直地插進旁邊的薔薇架子,將一朵盛開的薔薇打得稀爛, 花瓣紛紛落了一地。
他胸中無名火直竄上來,將弓丟在一旁的地上。旁邊的人陪著笑勸道:「金公公, 這弓也許久沒有調了……」
他走上前去盯著那把箭,箭尾仍在顫動。他半晌才嘆了口氣道:「罷了,也沒什麼用。」
當天午時,他獨自一人進了廣和樓。夥計將他帶到樓上的雅間,那裡已然坐著一個人,正是御馬監少監張文安。
他們原是在大同軍中共事過的,彼此也算熟絡,金九華便不客氣地坐了:「文安,好久不見。聽說你最近又高升了。」
張文安面有憂色:「九華,咱們是一個戰壕里挖過坑的人,也不說什麼過場話了。我在京中,消息到底靈通些。文官參劾高督公的摺子,快把司禮監給淹了。」
金九華泰然自若,自己將茶壺提了起來,給他將茶水加滿,又給自己倒上,「隨他們去吧,嘴長在他們臉上,管得了這許多。」
張文安壓低了聲音道:「聽說……老祖宗也不大高興。」
金九華笑道:「他們父父子子,再不高興也是爛在家裡。」
張文安就不做聲了,低著頭喝了幾口茶,才小心地說道:「九華,我……我這兩年混的還算得臉。你是聰明人,船要沉了。你現在跳,還來得及,我護著你。」
金九華將手端正地放在膝蓋上,向窗外望了望,緩緩說道:「怕是來不及了。我……我不想連累了你。」
張文安很著急,拉著他的手道:「咱們兄弟多年,我不會眼睜睜地瞧著你往死路上奔。高督公那裡,給過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死心塌地。」
他苦笑道:「想想也沒有什麼。罷了,咱們不說這個。」他從懷裡抽出一張條子,「這是一萬五千件棉衣,現在存在廣安門外的貨棧里,憑票取貨。我想了想,這是給山西大同前線的兵士們準備的,要是托給別人,怕是出不了京城,就被人刮乾淨了。在你手上,我就放心了。」
張文安接過那張票據,臉色就變了:「這……」
金九華道:「這也是高公公的意思,你收著吧。後續怎麼輾轉送到宣大,全指望你了。我……再沒有什麼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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