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托馬斯慢了一步。他坐在長桌上客座的首位，挺彆扭的, 但不是不行。他正在默不作聲觀察著頭一次出現在韋恩餐桌上的這麼多人，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拉進這種合家歡的氛圍里, 一時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舉杯。布魯斯把自己的茶杯伸過來, 同他遲疑舉起一半的杯子碰了碰。

杯沿相撞, 發出清脆的一聲。

然後布魯斯好像也感到不好意思似的, 清了清嗓子, 把自己的早餐茶一飲而盡。他用嚴厲的視線催促所有人趕緊吃飯，自己轉移話題，對阿爾弗雷德說：「今天的早報呢？」

餐桌上提姆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

他是所有人里一直保持著網絡高速衝浪的那一個。當然，這主要是為了韋恩企業的股票價格，還有，趁機對那群腐敗的貴族們落井下石。絕對不符合什麼技術宅的刻板印象，提摩西少總裁是這麼說的。

餐桌主位布魯斯微微眯起眼睛。所有人立刻感到不妙，有時候這代表著身為父親的布魯斯正在懷疑，另外一些時候，這是世界第一偵探蝙蝠俠變身的先兆。

提姆左右兩邊迪克和傑森立刻露出粉飾太平的微笑，他們一人一邊按住提姆的肩膀：

「提米沒事——」迪克說。

「——他只是嗆到了。」傑森接著說，「謝謝你，兄弟，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我做的鬆餅。來來來，吃點，多吃點。」

這兩個混蛋哥哥一左一右深情地拿著鬆餅往提姆嘴裡塞，所有人立刻加快了吃早飯的速度，片刻前貴族禮儀的風範毀於一旦，足以讓阿爾弗雷德質疑這麼多年的昂貴學費是不是打了水漂。總之在狼吞虎咽風捲殘雲之後，孩子們（嘴裡塞滿鼓鼓囊囊）禮貌地告別說「真的很好吃我愛你阿爾弗雷德」、「迪克傑森你們兩個■■■我要把你們■■■■」和「不要打架我求求你們真的不要打架」，然後跳下餐桌，一股腦全都逃離了餐廳。

布魯斯意味深長地看著這一幕，腦子裡對這一切的猜想從A走到Z。當然他不覺得自己會和小托馬斯再打起來——說到底，他現在又不是蝙蝠俠。

然後阿爾弗雷德拿來了今早新鮮出爐的《哥譚日報》。當然阿爾弗雷德會拿來《哥譚日報》，阿爾弗雷德才不會像孩子們一樣誕生一些天真可愛的憂慮，他只會在事後陰陽怪氣地諷刺韋恩家族的當代家主。

布魯斯覺得自己無論看到什麼都不會驚訝，他鎮定且優雅地展開報紙首頁，坐旁邊客位的小托馬斯也歪了歪頭湊過來看。

報紙頂端用一個碩大加粗加黑的字體印著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