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蝙蝠燈熄滅了。

人們歡呼雀躍，大聲咒罵，尖叫、擁抱、哭嚎，發泄自己的緊張。

——那個時候，蝙蝠俠剛剛從昏迷里醒來。

一根輸液管扎在他手臂里，另一端與小丑相連。

小丑在和蝙蝠俠互相換血。

瑩瑩的綠色，潭水，哥譚地下，洞穴。

蝙蝠俠感到身體發冷。他快要死了，他想。

小丑仍在沖他大笑。「嗨，蝙蝠，你將成為我的傑作，」小丑富含感情地說，「我們終將合二為一。你看，你的身體裡有我，而我，我將感受到你。」

不……蝙蝠俠想，不。你才是被我騙了，這是我的實驗。我將要驗證瞭望塔被動接受到的情報是否正確，我要證明那些來自平行宇宙的資料並不是無意義的囈語，我要打破這個地球無盡的輪迴。如果我死了——如果蝙蝠俠死了，地球是否會因為一個凡人而重啟？我還要試一試，或許呢，或許我可以成為一個真的守護了自己孩子的父親……蝙蝠俠想，啊，不用你出面，小丑。我聽起來已經夠瘋了。

小丑臉上的笑容僵住。「你在想什麼，」小丑湊近過來，摸他胳膊上輸血的輸液管，掐他脖子，試探他的呼吸，「說話！蝙蝠！」小丑暴躁道，「這不是你該有的反應……你應該生氣！你要想出辦法來反手鉗制我！還記得嗎，蝙蝠俠，有來有回才對，我們的遊戲不該是這樣玩的！！」

小丑比他更加著急，他湊過來，「不對，不對，」小丑急聲說，「你的呼吸不對……蝙蝠俠，你要死了？不，——不！你瘋了嗎？！不！！！」

——綠色的潭水淹沒了他。

酒神因子。效用是「永生」的酒神因子，小丑體內所含有的，除了小丑病毒之外，另一個就是酒神因子。綠色的潭水淹沒了他，淹沒了他胸口的蝙蝠標誌。小丑在他面前放聲大笑。他看起來緊張，是的，快樂，但是緊張。「你會和我一樣，」小丑大聲說：「我們的血彼此交換，我們會在酒神的獻祭里重生，我們的遊戲將永遠進行下去。」

他並沒有說話。他感到冷，是那種全身血液都流淌出去的冷。他快要死了，他想。是的，他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他的視野突然一黑。像舞台上幕布落下，哥譚的夜色來臨了。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放任自己在哥譚的懷抱里，無止盡地向下墜落。

迪克是懂他的。墜落是一種快樂，在哥譚的懷抱里追落，對他們都是一種無需言語的誘惑。

然後蝙蝠俠又醒過來。

瑩瑩的綠色倒映在岩洞上，初看時詭譎，現在看久了反而顯得平靜。

小丑望著他。一支撲克牌槍抵在蝙蝠俠額頭上，槍口黑洞洞的。

「發生了什麼，」小丑暴躁地問，「不，這不對，哪裡出了錯——」

蝙蝠俠沒有理他。酒神因子是液體金屬，它不是潭水，但他太冷了。他太冷了，以至於覺得它像是活著，在往他的傷口裡面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