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搖搖頭，「他生病了，迪克，他需要治療，我們說好了要幫他的。這並不會有損蝙蝠俠在我們心中的形象，不是嗎？」提姆用手指調整了一下屏幕里照片的角度，「看這裡，」他指出，「他流血了，這個出血量只是表皮層擦傷。如果蝙蝠俠在正常狀態下想打破一面鏡子，那麼這輕而易舉，他有的是方法不至於讓自己受傷，但是現在，他卻讓自己的拳頭出了血。」

迪克咬了咬牙。「他在失控。」他說。

「是，」傑森說，「你們先吸一口氣，然後來看這個。」

他把第二張照片彈到最前面。迪克和提姆眼睜睜看見一地碎片，鏡子的、窗戶玻璃的、馬克杯的……一切能夠反射出影像的物體。它們都被人為打碎了。

三個人停頓了一下，以掩飾心底最不妙的猜想。

「這一次他可算是找到機會徹底發泄一下了，是不是？」迪克勉強開玩笑道，「幸虧不是在韋恩莊園，要是清掃這麼一地碎片的話，阿爾弗雷德會罵他的。」

「他會被阿福抓著做家務，阿爾弗雷德才不會慣著他的少爺毛病。」傑森也咧了咧嘴，做出一個笑的表情。「至於我，我才不要為他收尾。這一堆垃圾，就等著他回來自己掃地吧。」

三個年輕人閒扯了幾句，把驚悚的氣氛揮散，這才仔仔細細觀察著遭到破壞的現場。

——它甚至有種詭譎的美感。

傑森找到了這種感覺的來源：拉上的窗簾破了洞，陽光從破洞裡流瀉，傾倒在鏡子碎片上，讓房間裡的一切都破碎的閃著光。大小不一的金色光點映在牆面上，掩蓋了哥譚淋漓不斷下雨導致的斑駁霉印，同時給破舊的家具們蒙上一層朦朧的光源。

他換了個站立的位置，指出了這一點。

「啊……」提姆著迷的喟嘆著，「這很美。蝙蝠俠掙扎著尋找自我，邪惡的幻覺蠱惑他，他會跪在一地破碎的鏡子中間嗎？它們映射出無數個蝙蝠俠，但只有一個是真實的。他向來以黑暗的形象示人，可太陽卻仁慈的包圍著他——這很美，不是嗎？」

每個人眼前都浮現出這個畫面。他們忍住一個戰慄。因為它的確很美，不詳，但是令人無法自拔的美。

「就是那裡，就是那裡！傑森，往左邊走，對，停下。」提姆說，不由自主的抬高了聲音，他亢奮起來，沉浸在蝙蝠俠的故事裡。「你們看——地面上的灰塵，那是一個動作，我們所持有的知識能判斷出那是什麼：他跪下了。」

仿佛有無色的漩渦浮現在空氣里。另外兩人被氣氛裹挾著，同樣投入進了這個故事。正在現場的傑森要更加感同身受些，他原本就比他的兄弟們要更富有感性和同理心。

「他一定經歷了一段對話，儘管我們並不知道那具體會是什麼。」傑森說，語調很輕，夢囈似的。「地上的痕跡表明他有過明顯的掙扎，他被迫做出了什麼舉動……可能是幻覺所引起的，幻覺在蠱惑他……他不願意這樣做，他在無數個鏡子、無數個自己的包圍下……他舉起了什麼——」

迪克不由自主跟著手指一動。這個動作驚醒了他，使他大喊一聲：「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