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開始變得和他最初的想法不那麼一樣, 但是他並不在乎。

他不介意是不是由他自己親手了結正義聯盟的性命。說到底，他本人和這個正義聯盟沒什麼矛盾，甚至這一個正義聯盟對他的態度相對而言還蠻友善的——因為他們看見了布魯斯對他的態度。

現在布魯斯要自己來殺了正義聯盟。夜梟不在乎這句話背後是不是有什麼plan abcd, 他想, 頂多是再和布魯斯打一架，又不是沒打過。他更在意的是布魯斯的精神狀態，夜梟，小托馬斯·韋恩, 他試圖在記憶里搜索上一次看見布魯斯如此放鬆是在什麼時候……可能是在布魯斯三歲多的某一天，那天托馬斯和瑪莎不在家, 他逼迫僕人上街買了個墨西哥卷餅回來，那天晚上他們終於不用吃阿爾弗雷德做的菜了。

這段記憶配合上當今的現實, 頓時顯得愈發荒謬了。夜梟想，如果說黑暗多元宇宙是一種對正面宇宙的負面映射, 那麼他的地球難道不也是如此？或許沒那麼絕望，因為他是令人絕望的那一方；但他認為，他的地球, 52個地球里的地球三，又怎麼不是主宇宙的一種鏡像？只是，那道鏡中的影子是扭曲的。僅此而已。

夜梟又想，他想得太多了。

一道音爆通道在他面前打開, 有人踏出腳步，然後它閃爍了第二次。

「令你失望了。」來人慢吞吞走了出來, 以一種刻意模仿的夜梟式的漫不經心。「他沒有選擇你, 他去了別的地方。」

夜梟唇邊的笑意消散, 他們一齊轉頭往下望, 第二個音爆通道剛剛關閉。他們眼看著一道漆黑的披風張開, 蝙蝠俠沖向了被困住的正義聯盟。

「何必多此一舉？」夜梟費解道，「這不是他原本想做的事嗎？」

「哦？」利爪——黑蝙蝠——另一個布魯斯·韋恩，說，「你的意思是，你沒有你想的那樣理解他？」

「……」

夜梟慢慢轉過頭看他。「你似乎在挑釁我，」他輕柔道，「想死第二次嗎？亡靈。」

亡靈微笑了。利爪的面具是全包的款式，但這不影響他表現自己的情緒。

「有意思。」黑蝙蝠說，「你注視著他，有時候像在看一個活著的墳墓。」

夜梟眯起眼睛。

「也是時候醒過來了吧？」黑蝙蝠又說，「你已經從深淵爬出來了。四歲的布魯斯推了你一把，不是嗎？」

夜梟咬牙露出一個微笑。「你很有勇氣，」他說，「誰允許你跟我提起他？」

黑蝙蝠搖了搖頭，用一種夜梟從未想過會在主世界蝙蝠俠身上聽見的平靜的聲音，說，「因為我被人拉了一把，」他說，「我知道一次次埋葬自己是什麼滋味。八歲的布魯斯復活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夜梟怔了一下。

這同樣也是他並未預料到的。蝙蝠俠，主世界的蝙蝠俠，他們上一次見面時打生打死，蝙蝠俠表現出符合他老牌超級英雄的冷靜和理智，一種偏執與黑暗組成他帶刺的外殼，似乎永遠在拒絕其他人靠近，似乎永遠深沉、多疑、令人恐懼。沒想到地球零的蝙蝠俠竟然有一天能相對坦率，他似乎沒那麼忌憚表現出自己外殼之下的溫柔了……是誰改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