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娘本身就在隔壁做活,一眼就能認出。
這是隔壁織造坊摳門老闆腰間常佩戴之物。
趙鯉正要說話,又有一個年紀稍長些的潛火卒來報導:「嚴小旗,方才有倖存者說,她親眼看見駱老闆提著水囊進了庫房,稍後火起,應當是這位駱老闆放了火。」
這年紀稍長的潛火卒,公事公辦只當這是一件尋常縱火案,提醒道:「我們得將此事上報衙門。」
只是他話說完,便看見嚴焱臉色更白了幾分。
一個在火起之前,就已經死掉的死人,縱火燒了自家織造坊的庫房。
這件事情,上報衙門也無用。
嚴焱自然地將視線,轉向了趙鯉。
趙鯉用布抱著手指,將那根細細的骨頭,從菸灰中撿起。
轉頭看向絹娘:「絹娘,勞煩你去一趟館驛,將鄭連,魏……」
考慮到魏世的情況,趙鯉換了一個名字:「將鄭連和玄澤叫來。」
巡夜司的編制不好蹭,玄澤也當有所表現才行。
稍時,得了通知的鄭連領著玄澤和一隊人,到了織造坊。
他望著燒塌的織造坊,摩挲著刀柄,苦笑著慶幸自己先見之明。
趙鯉正在一間臨時清理出來的小門房,查看潛火兵卒的火場勘探記錄。
那枚從屍身中發現的小細骨,躺在桌上,被一塊碎布托著,周圍灑了一圈硃砂香灰。
「趙千戶!」
鄭連方才行了一禮,跟在他身後的玄澤便咦了一聲。
他抬手解下蒙在眼上的黑布,一雙迷瞪瞪的眼睛,望向骨頭的方向。
趙鯉將手中的勘探記錄遞給鄭連,同時問道:「玄澤,你看見了什麼?」
根據玄澤所說,他是天瞎。
但兩年前突然可以朦朧視物,不必開眼,就能看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心眼望氣,沈晏掌心之眼望真,玄澤的眼睛卻能看見一些微妙的事物軌跡,窺見死者留在物品上的殘響。
那日他林中截殺,就是見著了絹娘身上紅衣留下的死者骴氣,看見新郎官被八足織娘編織成衣的畫面。
他無法選擇開啟還是關閉眼睛。
一個不慎就會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因此他平常都以繪製符文的黑布蒙眼。
聽趙鯉的問話,玄澤有些猶豫地伸出手,在空中撥弄了一下。
他模糊的視野中,桌上細骨發出的白光一點點擴大,形成一些斷續的畫面。
玄澤眯著眼睛,努力看清楚。
畫面中,一個發福的中年男人滿頭大汗,跪在地上狼狽地磕頭哀求。
玄澤將自己所見,向趙鯉複述。
他道「我看見,一個胖胖的男人,在向什麼人哭訴磕頭。」
「這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似乎在為生意發愁,他在看帳冊。」
玄澤的手在空中撥弄,像是在撥弄一本無形的畫冊。
趙鯉感興趣地揚起一邊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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