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閆東樓臉色大變,剎那間幾乎痛苦扭曲,不能自已——他知道穆國公世子不懂朝堂交鋒,但萬萬沒料到居然能菜到如此地步!什麼「總有疏忽的時候」?這不就是親口承認自己犯下了錯誤麼?自己已經承認,還能怎麼辯解?!
一言喪邦,一言喪邦,僅僅這一句話,他們便算是一敗塗地了!
柳學士愣了一愣,表情都微有空白,仿佛是不相信勝利來得如此之突然。但片刻之後他笑容更盛,毫不留情的給對手敲上了最後的釘子:
「世子所言,我不敢苟同!但凡涉及君上,便沒有小事,只有大事。什麼叫『疏忽』,為何早不疏忽、晚不疏忽,偏偏在聖上的事情上疏忽?此居心誠不可問。如果這都可以放過,那我亦不敢多言了!」
說到此處,他正氣凌然,還向御座上躬身一拜,表達自己忠君的一片拳拳之心。而座位上的老道士面色晦暗,眼神狠戾,似乎也被穆國公世子的話語激怒,即將下最後的判決了。
眼見形勢惡劣之至,世子的神色卻依舊毫無變動。他平平開口:
「學士當真這麼想?」
柳學士看了他一眼,忽然記起穆國公世子的某些傳聞。於是悄悄往侍衛處挪動一步,才毅然開口:
「那是自然。只要一心忠愛聖上,實心辦事,哪裡會有什麼疏忽?」
穆祺嘆了口氣。
「好吧……我聽說學士是國史館編修,負責訂正校閱過往的史料。」他靜靜道:「恰好,在下讀國史館編修的《元史》時有一處不解,想要請教學士——官修《元史》中記載末帝十五年的形勢,說丞相統兵剿賊,什麼『至高郵,連戰皆捷。匪兵大敗。』,又有什麼「賊僧於江南肆為逆惡」……這說的是哪一段情形吶?」
柳學士呵了一聲,最後一絲警惕也放了下來。他還以為穆國公世子私下有高手支招,試圖在禮法倫理上找他的麻煩呢。如今只提一句蒙元史,和貽笑大方有什麼區別?翰林學士學富五車,這樣的史實簡直是隨口就來:
「高祖興於微末,提三尺劍而取天下。元末帝十五年時,我高祖皇帝起於江南,恰恰虎踞於高郵一帶……」
一語未畢,柳學士忽的噎住了。
——不僅僅他噎住了,全場上百個重臣侍衛學士太監,乃至於盤坐高處的飛玄真君,都在同一刻噎住了。
高祖在元末帝十五年時恰恰駐守江南高郵,那《元史》中被官兵進剿的那個「匪兵」、禍亂江南的那個「賊僧」,該不會,難道說,莫不成,指的就是——高祖皇帝吧?
朝廷自己修訂的《元史》,居然將本朝高祖稱為「賊僧」、「匪」……這他媽該算個什麼性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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