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到這個程度,老天爺還是不下雪!
事實證明,在大自然面前跺腳裝巨嬰是沒有用的,老天爺可不慣著飛玄真君萬壽帝君。天上不下雪地上就不長糧食,地上不長糧食朝廷上下都要發抖;而政治責任層層壓實,也必將會追究到最後的那個人頭上——
「小人離京前,裕王已經率府中眾位保傅到宮門前下跪請罪。」奉命報信的心腹老老實實的匯報京中的大事:「說是自己監國時理政無方舉止失措,上遺君父之憂,請求陛下重重的懲治。但陛下沒有同意,只是讓他閉門靜思而已。」
當然不能同意!這並不是什麼父子之間的舐犢之情,而純粹是皇權利益的爭奪;受命監國之後裕王已經是實際上的儲君,雖然有實無名地位不穩,但儲君畢竟也是君,親父子更是無論如何都切割不開;這一次把儲君推出去背鍋,那下一次還有誰能為真君遮風擋雨?
——朕的兒子也誤國,是吧?
所以真君不能不出手了。人心似水民動如煙,預期是世界上最微妙也最可怕的事情。京城中百餘萬人不會眼睜睜等著麥苗枯死糧食耗盡恐怖降臨,一旦確定了饑荒已經成為定局,那接下來就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流程。為了阻止局勢繼續惡化,真君爬也得爬出來給京城上下一個交代;敬天也好齋戒也好,哪怕到天壇天天跳大神也好,本質上都是消耗皇帝的威望穩定人心,期望能在血條耗干之前等到事情的轉機。但如果來不及拖到轉機的時候……
那就只能期盼皇室還能記得老祖宗的傳統手藝了;希望老登要飯的時候能跪得下去吧。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飛玄真君都被硬生生逼得出面接這口大鍋,依附於皇權的大臣面臨的危機當然就更為深重。穆祺遠在上虞還不知端倪,但京城的氣氛恐怕已經緊張到了千鈞一髮的關口。上有皇帝下有百官,外面還有惶惶不可終日隨時可能生亂的百萬百姓;內閣重臣如鯁在喉如芒在背,遭受的壓力是可以想像的。
世子默然許久,慢慢開口:「內閣打算怎麼辦?」
「如果到春天還不下雪,絕了這一季的小麥,那京中至少也得有三五十萬擔糧的缺口。」信差道:「現在運河已經封凍,從南方是運不來糧食了。內閣已經擬定了方案,如果真實萬不得已,只能從北方幾個省份調糧……」
「然後把北方全部逼反?」穆祺輕聲道:「這樣的責任,誰能承擔?」
糧食是天底下最沒有辦法敷衍的東西,搶奪糧食就是在搶奪性命。經濟中心南移之後北方的自然資源長期都是匱乏的,所以才不得不勞師動眾糜費萬千搞漕運。現在京師是缺糧少米嗷嗷待哺,北方各省難道就有多餘的庫存了?陸路上運輸糧食花費驚人,運輸一石開銷就在五石以上;京師缺口是五十萬石糧,那到各地徵收的糧米起碼得三百萬石——這個數字加下去,不反待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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