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緊。這兩位姓劉姓趙的義士都是一心為國,哪裡用得著什麼虛詞答謝?人家說了,只要能在剿倭的事情上有所貢獻,區區一點身外之物,本來也不算大事。」
說到此處,他笑意盈盈,特意左右顧盼向旁邊望了一回。而兩位不知名的義士亦神色自若,目不斜視,渾然不以此三萬兩為意——人在關鍵的時候就是要掌得住;雖然這三萬兩也是穆祺劉禮趙菲精打細算,拼了老命才從牙縫裡省出來的私房錢,但該省省該花花,銀子就是要花在刀刃上,還要花得大度、花得灑脫、花得體面。將士在前線殺敵奮戰,後面的勛貴們出一出血怎麼了?這種關鍵之至的時候,但凡表現出來一丁點的吝嗇心痛不情願,那都叫駑馬戀棧豆,守戶之犬何足道哉,足夠釘在恥辱柱上嘲笑一萬年。
趙菲也好,穆祺也罷,大家都是刀槍里滾出來的,怎麼能丟份呢?
這樣一份從容淡定的氣度極有迷惑的效用,至少戚將軍就真被唬住了,以為穆國公府的社交圈子就是這麼高端奢華,豪擲數萬兩白銀,居然眼皮也不眨一下——以如今的收入計算,三十兩白銀都夠京中五六口人的小官請下人雇老媽舒舒服服過個一年半載的了,更何況山東這樣物價低廉的地界?拿著銀子隨便置田立業打點農具,下輩子的依仗也算有了。這筆賞錢撒下去,誰還不盡心竭力?
海戰很看重這臨敵無畏的士氣,所以戚元靖亦不做推辭,再三道謝之後將厚厚的一疊信封收入懷中。為了表示殷切的謝意,抑或是向慷慨解囊的貴人釋放善意,此次軍議講得格外詳細,盡力要展示戰場上的手腕。
頂尖的將領總是能根據形勢的變化來調整戰術,戚元靖就是這個級別的將領。以往常習慣而論,平日裡他用兵是精彩紛呈手段迭出,注重地形與陣法的彼此結合,批亢搗虛避敵鋒芒,海陸並舉奪取勝利;但現在——尤其是在上虞見識過一回海戰,並且得到了穆國公世子親口許諾,「無限量的彈藥供應」之後,戚元靖的思路也一百八十度來了個大轉彎;他摒棄了以外精細、微妙、高端的操作,選擇了最為直接、粗暴、毫無技術含量的打法;一言以蔽之:大炮開兮轟他娘。
在戚元靖的規劃中,整場戰役首先就由大炮開場,先用飛玄真君號及萬壽帝君號遠距離為倭寇松一松皮;突破到中近程海域後再用「胖子」熱情款待;如果竟有倖存者僥倖逃脫出兩重圍剿,再令水手手持火槍乘輕便小船四面圍捕。力求不能走脫一個。
簡單來說,開頭是大炮轟,中間是轟大炮,最後用火槍收尾;不需要什麼精心的設計、不需要多麼奧妙的軍法,一旦你掌握了絕對火力優勢之後,戰爭就是總是這麼的枯燥、單調、無味,再也沒有往日鬥智鬥勇的樂趣了。
這樣毫不費力的戰局或許很容易刷軍功,卻難免讓戚元靖由心底生出無聊來。大概是出於對後勤供應商的尊重,又或者是閒得實在發慌想上上強度,在詳細介紹完作戰方略之後,戚將軍甚至打破常例,特意詢問世子,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
以往常的慣例而論,將在外君有命而不受,沒有詔書作保,穆國公府這種勛貴是沒資格插嘴戰爭具體布置的;但現在優勢實在太大,讓世子出手浪一浪也無傷大雅。戚元靖長袖善舞最會做人,在確保大局無礙的前提下,他也是可以和勛貴勾兌勾兌的,人家在京城呆了這十幾天,那也不是白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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