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穿羽絨服？」蘇明阮問她。

楊燕聽見笑了笑：「棉襖是新的，今年棉花收上來以後彈棉花做成棉襖，穿著足夠暖和，沒必要再花一分錢。

之前你送我那套……」

楊燕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前段時間，她大山裡的家人跑到京市一趟。

知道她的住所，將比較貴重的東西拿走。

羽絨服也被拿走了。

說是給她堂哥娶媳婦兒用。

現在男孩子娶媳婦兒得要彩禮，尤其是山裡的人，娶媳婦兒就更難了。

堂哥娶媳婦兒都得從她身上扒拉物資了。

原本……

她還想著在京市掙一個家業。

讓她家人日子過得舒適一些。

讓父母爺奶能安享晚年，甚至弟弟以後也不會太愁苦。最起碼京市的教育是最好的。

那樣一來，她也算是有資格跟霍懷遠站在一起。

只是，家裡人來的一趟，她發現，有些人的心是不會滿足的。

她想著父母兄弟跟爺奶。

但是爺奶不只她的父親一個兒子。

她有姑姑也有伯伯，她不能自主地，肩上就多了一大家子的責任？

若是堂兄娶了妻子，她是不是還得幫著堂嫂，嫂子有個弟弟妹妹，是不是還得她幫助。

她此刻有些疲累。

仿佛生活在淤泥之中，好不容易掙脫以後，身下突然多了好些觸手藤蔓，想要把她再次給拉下去。

她當時迫切地考試時都沒有這麼的迷茫。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努力了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確實改變了。

然而，她剛混出一些樣子，就有人攀附上來。

她覺得自己能想著父母，爺奶已經是夠心累的了。竟然還有那麼多需要看顧。

或許，她得好好想想應該怎麼面對自小生養自家那個家了。

楊燕再次陷入自己內心世界。

蘇明阮見楊燕明顯走神，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教室里的人不管穿著如何，看書的目光永遠都是認真的。

有些人手上凍出創傷，耳朵變得紅腫，甚至臉蛋上都有凍傷，但是他們看同學時從沒有羨慕的目光。

他們的注意力落在書籍上。

落在學問上。

於他們而言穿著如何，吃的如何，都不及書上的知識珍貴。

這瞬間，蘇明阮腦子裡浮現出中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

《送東陽馬生序》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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