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喜扇遮蔽,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面容,眼角餘光處, 只能看見他身上披著一道與我相連的紅綢,看見他抱著公雞的手, 骨節秀長,光潔如玉。
「夫妻對拜, 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喜娘歡悅的高唱聲中,我手執團扇,向那隻公雞彎身拜去。
許是因為謝公子心底仍十分反對這樁沖喜,縱然被他祖母以孝道逼著妥協了,他心中仍覺此事甚是不妥,所以在喜堂上時,他心不在焉,沒有十分用力地抱緊懷中的公雞。
我彎身下拜時,頭戴著的鑲珠新娘花冠,在燈光下閃爍著燦燦光輝。這光輝吸引了那隻公雞,公雞大抵以為是何可吃之物,就「咯咯」一聲,低頭向我啄來。
猝不及防的變故,令喜堂中人都吃了一驚。被公雞啄得要掉不掉的花冠,用力牽扯著我的髮絲,我痛地眸中泛出淚意,忙伸手去扶那隻花冠時,倉皇中碰到了另一人的手,是謝公子正著急地抓按著那隻公雞。
我淚意盈盈地抬眸看去,正對望上謝公子的雙眸。極其明淨的一雙眸子,雖因正抓按公雞浮著些焦急的情緒,但底色似風煙俱淨、不染纖塵,宛是兩泓清泉,在目光觸及我時微起漣漪,但須臾就又平復如鏡,沉靜如前。
本就已三拜禮成,因小變故鬧哄哄了一會兒後,公雞被抱走,我也重新戴好了新娘花冠,執著喜扇,被謝家侍女扶進了洞房。
說是洞房,其實就是謝尚書的病榻前。謝尚書已重病昏迷多日未醒,今晚這場沖喜婚禮也沒能使奇蹟發生,新婚夜裡,我這沖喜新娘,就似房中其他謝家侍女,照顧病重的謝尚書而已。
再次見到謝公子,是在翌日清晨。那時我已換下新娘衣裙,身上是嫁為人妻的少婦裝扮。昏迷的謝尚書不能自主進食,每一口湯藥都是需要人來餵的,從前這事是謝家侍女來做,如今自是落到了我這謝夫人身上。
正一勺一勺地,慢慢將藥湯餵入謝尚書口中時,我聽見門外有腳步聲,而後聽謝家侍女稟報導:「夫人,公子來了。」
父親病重,謝公子自然得侍奉榻前。我就請謝公子進來。謝公子入室後,先向榻上的謝尚書行禮,而後又向我問安。我一時還不大習慣謝公子對我的敬稱,就含糊地應了一聲,而後道:「尚書……老爺他,用了有小半碗藥……」
我道:「餵了許久了,才進了小半碗,湯藥都要涼了。」
謝公子雙手伸前,請我將藥碗給他,而後代替我坐在榻邊,慢慢地餵他父親續命的藥汁。
我在旁看著,感覺謝公子比我餵的要好多了。
我在餵藥時,儘管動作已極盡小心,還是會有一點藥汁,不小心從謝尚書唇邊溢出來,要餵一勺就擦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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