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墜沉沉的,但我也未出聲安慰謝沉,只當並未看見他在掉眼淚,默默地垂下眼帘,在這寂冷的深夜裡、在他身邊不遠,無聲地陪著他,繼續為他祖母燒著一張又一張的紙錢。
謝家祖墳在京城外的余山下,幾日後謝老夫人出殯下葬、入土為安,十分繁冗的喪事終於結束,我想謝沉終於能歇一口氣了。
但謝沉卻像是一直憑一口氣撐著,驟然間事情結束了,那口氣也像是突然就散了。
在回城的路上,謝沉忽然就病倒了,他原正騎著馬,突然馬上身體就搖搖晃晃,幸而旁邊侍從扶了一把,不然謝沉昏迷著從馬上重重墜下,怕是要受傷的。
我這謝夫人來回是坐馬車,見狀忙讓侍從將昏迷的謝沉送進我車廂中,又讓車夫快馬加鞭,快些趕回謝府,以防延誤治療。
因謝氏家風嚴謹,家規中不許子弟鋪張豪奢,所以我所乘坐的馬車大小與尋常人家所用沒甚區別,有限,身高頎長的謝沉,不能夠安然地平躺在車內,昏迷中只能蜷縮著身體,像是個怕冷的孩子。
馬車疾馳,使得車身微微搖晃,我坐靠在車廂角落,默默看著昏迷中的謝沉面容,想他比我去年冬天初見他時,消瘦了許多。
謝沉原是容貌清俊、氣質溫潤,但連月來的心力交瘁,使他雙頰消瘦,眉眼間更顯清峻,有種凜冽的氣質,似松梅枝覆著寒雪。
來自車窗外的天光,零落在謝沉毫無血色的蒼白面頰上,使他面龐如是冷玉,是剔透的易碎琉璃,好似天光再強烈些,就會似冰雪消融在明光中。
我默然凝看謝沉許久,將身上繫著的披風解了下來,彎下|身,將這道披風覆在了謝沉身上。
幸而謝沉並無大礙,只是因心力交瘁,積勞昏迷。回到謝府後,府中大夫診看後的這般稟報,讓我安心了不少。
我令謝家侍女跟著大夫去拿藥熬煎,而後人在謝沉房門前走走停停了片刻,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我到底是謝夫人的身份,這時候謝沉病中昏睡著,謝家管事與僕從俱唯我馬首是瞻,我卻回到棠梨苑裡,對謝家事不聞不問、對謝沉病情也不管不顧,當然不合身份。
再則,京中,就只有我還算是謝沉的親人。謝沉已接連失去父親與祖母,這偌大的謝府,除了僕從,就只我與他兩個。這種時候,我不在他身邊看顧他,他豈不是舉目無親、孤零零的一人。
又想起謝老夫人臨終前,曾托我照看謝沉。雖然我其實比謝沉小兩歲,但我身份上是謝沉的長輩,謝老夫人知她走後謝沉在京中舉目無親,憐她孫兒孤苦伶仃,離世前托我平常對謝沉多照顧些。
且謝沉病暈過去,除是因悲傷過度外,也是因他在處理喪事的這幾天裡,每天都睡不到一兩個時辰,精神緊繃,身體也操勞過度。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