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言時,聽對面雲崢嗓音微哽,也許是辣嗆了嗓子,他聲音越發沉啞,似酸沉地墜著千斤,「我說不出口,我知道……我沒有這樣的資格……」他啞聲道:」那個孩子……」
我持箸的手頓住,心像是瞬停在輕沙的細雪聲中。沉默片時後,我對雲崢說道:「那一年,我在法源寺給孩子供了一盞海燈,就在我母親的牌位旁。」
我含著淺淺的笑意告訴雲崢道:「我母親很喜歡小孩子,對孩子很是慈愛,孩子在她身邊,不會孤單的。」
也許有許多的愧悔的言語要講,但都被更深重的愧悔凍凝在心底,無法言語。縹緲的白霧中,對面的雲崢低著頭,他手捂著半張臉,隱約似有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他面前的杯盞中。酒波漣漪漾起,我低眸未看,自飲了一口酒,將喉嚨的酸澀壓在心底。
從芙蓉樓中離開時,雲崢似當年第一次來這兒時,雙眸通紅。當年我還曾打趣他眼睛紅得兔子一般,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雲崢紅著眼看我,澀聲問道:「我可以送你回去嗎?」
我微笑著朝他搖了搖頭,「不必麻煩,我記得路,自己回去就好了。」
走幾步後,我聽見雲崢又在後問道:「……往後,還可以再見嗎?」
很輕的一聲,似與細雪融在一處,若不留神,就會被風捲走,無從捕捉。我側身回頭,見雲崢立在紛茫的風雪中,衣肩上落著白雪。
我沒有回答,我尚不知我要留在何處,我要去向何方。我一個人默默地走回了露葭巷,我見有人站在門前等待,身形修長,眉眼沉靜,是謝沉。
其實,與謝沉也將話說盡了,在那一夜,勸他莫要為難自己、往後珍重自身時。我走近前去,謝沉似欲向我施禮,但我微一搖首,他就不動了,兩條抬至身前的手臂在半空懸凝須臾後,緩緩地垂放了下去。
我與謝沉的太多時候,都得是我先開口。我以為這一次,也要是這般時,卻聽謝沉先問說道:「你近來,過得可好?」
我迎看著謝沉注視的眸光,語氣輕鬆道:「挺好,自自在在的,想做什麼做什麼,想去哪裡去哪裡。」
謝沉似在辨別我輕鬆話語的真假,他默然凝看我片刻,道:「陛下他……」
我道:「我還沒和他具體談論將來,但不管我做出什麼決定,我想,他都不會再阻攔我的。」
雖然不管是失憶時還是沒失憶時,我對蕭繹都曾深深地看走眼過,但這時的我,竟也能大言不慚地笑對謝沉道:「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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