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辯駁,溫然唯一能做的是承認:「對不起……」他說,「但是我真的再也沒有想要冒犯你的爸爸媽媽,也沒有裝作不記得。」
講什麼都太晚,都無濟於事,都像狡辯和開脫,溫然甚至想告訴顧昀遲,六歲時那個口出惡言的omega並不是自己,只是無法袒露,他是溫家養子的事實註定要帶到墳墓里,能給出的只有無用的道歉。
盤根錯節的命運里,他們恰好是錯位的誤會兩端。
溫然垂著頭,他似乎看不清顧昀遲的臉了,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那張臉又變得清晰。深藍光線中,溫然看見顧昀遲的眼下有一滴眼淚,瑩瑩發亮,他輕輕問:「你哭了嗎?」
顧昀遲睜開眼,目色沉靜地看著他,說:「是你哭了。」
第二天早上溫然起得晚了點,醒來時顧昀遲已經不在房間。雙眼感覺異樣,溫然用力眨了眨,發現是腫了。
凌晨時分的那場對話讓溫然流了一些眼淚,是後來側躺著面朝牆壁偷偷哭的——他去看枕頭,大紅色枕套上果然有一灘淺淺的淚痕。溫然下床抽了張紙巾,蘸一點白開水,將枕套上的痕跡擦乾淨。
去客廳,桌上有一碗盛好的粥和幾個還在冒熱氣的包子,溫然朝院子看,顧昀遲正和劉嬸坐在小凳子上剝玉米皮,秋秋大概還沒起床。
吃完早飯,溫然走出屋子,在凳子旁坐著的小黑對他搖搖尾巴,尾巴搖動時正好打在顧昀遲的鞋邊,顧昀遲側過頭——對視不過一秒,溫然就眼神閃爍地別開目光,掩飾般地問劉嬸:「嬸嬸,劉叔去哪了?」
「起來啦?」劉嬸扭頭對溫然笑笑,「他去海邊了,等會兒回來吃個早飯再把魚送去村頭。今天早上不去地里了,殺只雞,午飯吃好一點。」
正說著,劉叔就回來了,秋秋也起床了,劉嬸回屋監督她吃早飯。溫然站在大門外看著顧昀遲剝玉米皮的背影,幾秒後轉身走進客廳。
收到鎮上的老闆已經到村口的信息,劉叔連忙出家門去送魚。溫然走到顧昀遲身邊,猶豫片刻,問他:「你要一起去村口看看嗎?」
顧昀遲瞥了眼溫然鼓鼓的褲兜:「有什麼好看的。」
「我想去看那棵樹,你去嗎?」不等顧昀遲回答,溫然用請求的語氣,說,「去吧。」
兩人跟在劉叔的三輪車後面,穿過村子,走到那棵被水泥花壇圈繞的老樹下。抬頭看,無數條飄揚的祈福絲帶纏繞在大樹舒展的枝幹上,上方是枝繁葉茂的巨大樹冠,翠綠的葉子晃動著欻欻作響。
「我找秋秋要了兩條。」溫然從褲兜里掏出絲帶和一隻黑色記號筆,「我們也寫吧。」
他分出一條遞給顧昀遲,起風了,柔軟的絲帶從顧昀遲指間滑過,像一縷抓不住的紅色的風,溫然便將緊握絲帶的手放在顧昀遲掌心,隨後從他收攏的五指中抽出手,只留下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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