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利益來掣肘,君心能測。
屋內久久沒了言語,只餘一盞燭火搖曳生姿,將兩人的身影無限拉長。
葉昭榆垂著頭跪在地上,良久之後才聽見頭頂傳來一道滄桑沉重的聲音。
「阿榆當時為何要將西域君主帶來中原?」
葉昭榆杏眼眨了眨,雙肩塌陷,無措的癱坐在地上,滿臉茫然。
「我,我當時只是想邀請朋友來家做客,他在我眼裡是朋友,是恩人,是……中意之人,並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我沒想過會有這般後果……」
那時太過天真純粹,心裡只有一腔豪情,只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知曉他年少時曾獨闖八百里瀚海,想去中原而不得後,便想親自將人邀來中原遊玩,撫平遺憾。
那時,沒想過後果,沒想過利弊,更沒想過未來,只顧了眼前歡喜。
哪知不過一年半載,當時滿腔炙熱,遙踏星河的孤勇快成了如今殺死自己的利器。
明明花期剛至,該是灼灼艷陽,照我年少,卻不曾料,是大雪深深,葬我少年。
窗外有風驚燭海,吹散了一腔孤勇,一片丹心不曾如故。
只因塵世,十清九濁,少年熱血,敗於天真。
葉政堂瞥了一眼滿臉茫然無措的小丫頭,輕嘆一聲,走到太師椅旁坐下,面容端肅沉斂。
「你既擔了大盛最尊貴的郡主之位,便得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更不可肆意妄為。
念你年少無知,此事並未釀成大禍,你也及時堵了悠悠眾口,我便從輕發落,去祠堂罰跪三日,抄寫祖訓三百遍。」
「是。」
葉政堂斂著眼眸看著起身往外走的身影,目光幽沉,開口將人叫住,沉聲發問。
「阿榆非他不可?」
那是四海最利的一把劍,惡名也早已隨著他的鋒芒揚名立萬。
聽聞,那把利劍傷人傷己,無人可控,又豈是她一個小丫頭能握住的。
葉昭榆長睫一顫,扯著嘴角笑了笑,眸光堅毅,抬手朝他一拜。
「非他不可,還望阿爹成全。」
葉政堂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隨後冷著臉朝她擺擺手。
「下去領罰。」
「是。」
月色低迷,照著祠堂中跪著的一道身影,纖細挺拔,周圍只餘一盞孤燈搖曳,略顯蕭瑟淒清。
葉昭榆拿過一隻毛筆,撫著袖子行書,神情沉靜,眉目舒展。
今日說開,心裡好似又輕了幾分。
她心裡藏的事太多,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如今終是一件一件的往下卸。
她與小謝公子的感情,也不再只是她們兩個人的秘密,還有阿爹知曉,她要阿爹的成全。
祠堂外,葉政堂背手站在濃稠的夜色中,衣袍翻飛,身姿卓然,目光沉沉的落在祠堂中那道纖細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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