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荔揚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歪理,小聲說了句:「你那是焦慮,現在不睡,白天別喊困就行。」
洛欽沉默了一會兒,斟酌著開了口:「荔枝?」
他能感覺到水荔揚的身體僵了一瞬,便差點笑出聲來。他清了清嗓子,湊近水荔揚耳邊問道:「真叫荔枝啊?」
水荔揚只覺得自己耳朵痒痒的,他不著痕跡地往旁邊讓了讓,悶悶地點了下頭:「嗯。」
「荔枝。」洛欽又叫。
「有事說事。」水荔揚撇過頭,把臉貼在冰涼的槍桿上,「別老叫我……這個。也別老捏我,再捏砍你手了。」
「你不會的。」洛欽說,「你是好荔枝,從不濫殺無辜。」
「你……」
「景純姐是你什麼人啊?」洛欽趕在對方徹底發飆前,打斷問道。
「我爸的前妻,在……他跟我媽結婚之前。」水荔揚回答道,「小時候見過很多次,她也對我很好。」
洛欽沒想到水荔揚還有這樣的過往,只是一旦涉及到家庭糾紛,他一個外人此時就會顯得很不好說話,「但她好像也很關心你,一直在勸你不要再查遠山的事情。話說回來,你到底為什麼非要去冒這個險?」
水荔揚久久沒有說話,甚至洛欽都以為他今晚已經不會再和自己說話了的時候,水荔揚突然開口了:「因為我哥哥。」
他將手裡的槍換了一個姿勢抱著,輕聲道:「是她和我爸生的兒子,離婚的時候被判給了我爸,以前總是我哥和景阿姨照顧我。差不多十多年前吧,我哥進了遠山工作,那時候他好像是……二十一歲,和我現在差不多大。突然有一天,家裡來了好多人,我才知道,我哥已經死了。」
水荔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然而洛欽卻聽出了一種被壓抑著的悲傷,「就那麼死了,沒有給出理由,連屍體都沒了。後來我自己查過很多次,都沒有結果。」
洛欽忽然能理解了,水荔揚話語中的悲傷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吶喊和質問,而是一種出自生命最深處靈魂的、略顯無力的自我拷問。
為什麼一個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你想抓住誰問一問,他憑什麼死、憑什麼生命就要從此消逝在虛無當中,就像一粒從來都沒存在過的塵土一樣。
「前兩年我經常後悔,也想不通,為什麼我哥就死在遠山里,而我還要再跳進這個火坑。」水荔揚淡聲道,「後來我稍微理解了自己這種做法,因為人在非常無能為力的時候,面前只有一條路,你也別無選擇。」
這是水荔揚第一次主動跟洛欽說起自己的過往。那種附加其上毫不掩飾的哀傷與無力的情緒,讓洛欽覺得面前這個人,忽然之間就變得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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