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起唇角，叫出了很久沒說過的稱呼，「黃媽媽。」

「哎。」黃艾娟笑的臉上的皺紋愈發清晰，「好孩子。」

「小沉，你出息了。」

她左右看了看，臉上清醒的神色卻又漸漸轉為茫然，最後陷入迷迷糊糊的狀態。

陸沉厭眼底閃過失望的情緒。

護工見狀連忙道：「黃院長能清醒一小會兒已經很好了。」

兩年前黃艾娟得了阿爾茲海默症，無法繼續勝任福利院的工作，就被陸沉厭接到了這邊的療養院。

而黃艾娟今年，才六十出頭，這些年繁重的工作，加上不斷替福利院的孩子們操心謀劃，讓她心力憔悴。

陸沉厭靜靜地聽著護工的話，沒什麼反應，外界的人總評價他心狠手辣錙銖必較，而在遇見許幼桃前，也確實只有眼前的老人是唯一能讓他動容心軟的存在。

黃艾娟拉著陸沉厭的手，嘴裡碎碎念，「陸厭這個名字不好，戾氣太重，以後叫陸沉厭，沉下厭惡，我們小沉是討喜的好孩子。」

陸沉厭眼底情緒翻湧，啞聲回，「好。」

老人陷入混亂的記憶里，「小沉，別老是打架。」

「小沉，不許再逃課去工地上搬磚，你好好上學，學費的事我來想辦法。」

「小沉，要考大學，上了大學才有希望。」

一聲聲小沉，像重錘般落在陸沉厭心上，讓他再次生出無能為力的感覺。

即使他錢財無數，卻還是治不好面前這個把一生都奉獻給福利院的老人。

黃艾娟還在繼續念叨，「小沉，上了大學，找個好姑娘，以後結了婚你又有家了。」

「小沉啊，你都25了，怎麼還是一個人。」

「小沉……」

陸沉厭打斷她，「院長，我遇到那個姑娘了。」

他嗓音裡帶著笑，「就是愛騙人。」

黃艾娟的思緒是不清醒的，還在不停囑付陸沉厭快點找個女朋友。

他一遍遍認真的答應下來，「我會帶她來見您。」

他頓了頓，「也是當年您很喜歡的姑娘。」

五年前，還是大學生的許幼桃到福利院做公益壁畫項目，那時候的黃艾娟對她讚不絕口。

而他的事業剛剛踏上正軌，衣錦還鄉回福利院探望，被黃艾娟拉著手說以後要找一個像許幼桃那樣長得漂亮又能幹的女朋友。

彼時他因為許幼桃那張臉驚艷了一瞬，覺得她可能選錯了行業。

卻沒想到兜兜轉轉，還能再次重逢。

陸沉厭眉眼間浮起的柔情看的一旁的護工直咋舌，更是決定以後絲毫也不敢懈怠，得伺候好黃院長。

「陸先生。」護工小聲道：「時間差不多了。」

「黃院長看著狀態也好了不少，該睡覺了。」

陸沉厭嗯了一聲，站起身，緩緩鬆開老人的手。

黃艾娟一無所知，還在念叨著記憶里「小沉」做過的各種事，渾然不知真人就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