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娘的確潑辣,他們沒走近,便聽到她罵罵咧咧的聲音,是以,在說明情況時,態度儘可能溫和,言語也儘量不刺激到對方。
他們擔心她撒潑,倒不是說怕了,就是這樣折騰來折騰去,大家都累得很。
兩個列車員小心觀察老大娘的神色。
布滿皺紋的臉上,嘴唇發青發抖,兩頰深陷,發白的頭髮在燈光下略顯慘然。
她看向年輕男人,對方卻不與她對視。
過了許久,久到列車員都要忍不住二次開口提醒,老大娘終是重重吐出兩個字:「我走。」
她使勁直起背,去夠行李架上的旅行包。她踮了好幾次腳,硬是夠不著。列車員忙上前幫忙。
「娘,我來吧。」
年輕男人剛從架子上拿下旅行包,老大娘劈手奪過,抓起旅行包往硬座車廂走去。
她身形踉踉蹌蹌,握著旅行包些微吃力,一側身子歪著,走得並不快。
此刻,她這種被霜打了的模樣,倔強又孤寂,看得人頗為心酸。
年輕男人忙跟上去,車廂歸於安靜,列車員提醒大家即將熄燈,安排好各自的事。
半夜到站,上鋪來了兩個人,應該是兩個年輕人。許夢雪翻身看了眼孩子,易霆聽見動靜,在黑暗中小聲道:「你放心睡吧,我看著,沒事。」
許夢雪迷迷糊糊的,聽見他說話,隔著狹窄的過道,回道:「嗯,你也抽空睡會,還得明天才到。到了,再一出去,沒時間出去。」
易霆「嗯」了聲。
許夢雪當他是聽進去了,仰面躺會去,望著上鋪的床板,餘光略過一道又一道漆黑的物影,不自覺發呆。
「為晚上那個事難受?兒孫自有兒孫福,將來咱們的孩子肯定不這樣。」
突然,易霆再次開口。
許夢雪轉過頭,看向他。
借著月光,以及外面偶爾過去的燈光,看見易霆不知何時支起身子,一向肅冷的眉眼蘊著些許的擔心與溫柔,雙眸正安靜地注視著她。
心中微動,許夢雪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個情緒不太能說得清,就是覺得吧,何至於此。又覺得吧,話說起來過於輕巧了些,不痛不癢。」
年輕男人的離譜操作,她下午已經見識了;她也見識了他娘如何潑辣兇悍。
如果後來,他娘不是那樣走了,而是撒潑打滾兒,和列車員吵一架,再和自己兒子罵幾頓,她心裡都不會有任何波動,偏偏不是。
這種感覺又說不上來具體是怎樣的。
總之,不太好受。
「你睡不著,我給你講講我以前和鵬飛當兵吧,還有我出去辦事時的遭遇吧。」
許夢雪抬眸,眼底有一絲驚訝,「你很少講這個。」
易霆嘆口氣,於黑暗中無聲地笑了:「可能是在列車上,窗外的月亮又那麼美,雖然周圍都是人,此刻就咱們倆醒著,又有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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