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憤然收了拐杖,望著下面的眾女,心想此等家醜絕不可隨她們流入朝野,成人笑柄。
遂道:「此班閨秀婉靜循禮,皇帝也很中意,可收入□□。」
內官帶眾謝恩,起身墊歩往殿外去,清操便在起身的一瞬間,暗鬆了頸上的繩結,胸前的玉佛「啪」的掉在地上,清清麗麗的碎了一地。
自高洋瘋癲後,太后開始篤信佛教,平日摔碎顆佛珠都視為不祥,何況一尊玉佛?
「這是簪纓世家養出的女兒嗎?這麼毛手毛腳的,怎麼侍奉陛下?」 她眼神中滿是嫌惡,「笞三十,逐出宮禁。」
星垂曠野,煙紗籠月,本該是一個靜謐安詳的夜晚,卻因命運賦予的別樣意義而令人輾轉難眠——明日是孝瓘親歷的第一場戰役——剿滅新安戍。
「睡不著嗎?」不知何時斛律光已然踱到篝火旁。
孝瓘抬起臉,火光中,他的面龐愈發明亮纖柔,分明是個少年,卻故作出大人的成熟。
「我也睡不著。」斛律光笑笑,從孝瓘第一次見到他,他剛毅的臉上從沒有過笑容,「算來我從戎也有二十年了,每到戰前,無論大仗小仗,我都睡不著覺。」
孝瓘也笑了。
在他心中,明月將軍真的如天上的明月一般,令人仰羨,他這樣的英雄也會因為這麼一場小仗而睡不著覺嗎?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斛律光在篝火旁躺下,頭枕著手,輕聲的哼唱起來。
「這詞好熟,以前聽家家念過。」孝瓘也躺在他身邊。
「是《敕勒川》。家父在軍中喜歡唱。他說每每唱起,都會想起太祖,還有別的生死兄弟。日子久了,兵將們也都學著唱,漸漸就流傳開來。」
斛律光是朔州將門之後。其父斛律金追隨太祖皇帝高歡,同過患難,共過生死,那是鮮血鑄成的交情;當年玉璧之敗,太祖中箭臥病晉陽,斛律金的一首《敕勒川》不禁令太祖潸然而和,那英雄相惜的悲壯,出師不捷的悵惘都隨著那愴然的曲調融於廣袤的天地之間了。
而明月自己,少年從軍,曾生擒宇文泰的長史,又得「落雕都督」的美名,戍邊守土,開疆闢地,打過北夷,平過南亂,更是與西賊對峙十餘載。
「其實,打仗就是一場豪賭,自己的命,士卒的命,百姓的命,都只能勝,不能敗!」
孝瓘翻了個身,閉眼欲睡的一瞬間,忽見遠處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騰的坐起來,揉了眼睛再看,卻已不見。
斛律光也坐起來問他「怎麼了」,他僅是怕冷似的縮了縮肩膀,斛律光便向火中添了些樹枝,火光星星點點濺出來,發出「噼哩啪啦」的聲響。
辛巳,雨雪交加。
新安戍下,人影綽綽,戰馬嘶鳴,鼓聲隆隆,一位身披重甲的少年將軍手握長槊,腰懸短劍,威風颯颯,但聽一聲高喊,千騎齊發,沖向敵軍。
新安戍所,多是天涯亡命之徒,卻無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一擊極垮,天尚未破曉,城頭已然換上了齊軍的大旗。
孝瓘率數千騎兵,追殘寇於汾水。
「咱們過河擒賊吧!」副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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