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路不久,孝瓘因太過虛弱, 險些從馬上摔下來時, 才不得不承認尉相願說的也還有幾分道理。
「現在還嫌我絮叨嗎?」尉相願扶起孝瓘,瞪著他道, 「好在前面是官驛, 歇息一晚,明早備車吧。」
「不用備車。」
「不坐車,第下要走路回鄴都嗎?」
孝瓘懶得理他, 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向官驛,一眾隨從也紛紛下馬, 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此驛只是尋常小置,平日接待過最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是各部曹的專使,行話叫「鳧鴨」。今日,驛丞忽聞有位開國公蒞臨,冰天雪地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國喪期間,原是不該的……」進了正堂,驛丞遞上一壺水酒,「只是驛置簡陋,既無薪炭也無火籠,大人拿著去去寒吧。」
「第下病了,不宜飲酒。」尉相願耿直的拒絕,卻被孝瓘瞪了一眼,轉向驛丞道:「多謝。」
「這是第下的藥,你命人煎了,再備些飯食。」
驛丞為難道:「只有些醬菜和粗糠,小吏怕大人吃不慣。」
「無妨。」孝瓘謙和一笑,「我等突然到訪,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待我到了鄴城,便會派人補還今日的用度。」
「大人何來此話?朝廷設立驛置,就是為了接待在旅的官員,大人不嫌寒陋,大駕光臨,小置自是蓬蓽生輝啊!」
「行了,別拍馬屁了,趕緊做飯去,明天再備輛車。」尉相願笑著拉他往外走,卻聽孝瓘在身後道:「明日騎馬便可。」
孝瓘獨坐陋室,似乎並不比室外暖和多少,他連啜了幾口酒,才稍覺有了暖意。又過了好久,驛丞才端了飯食進來,還未舉箸,卻被緊隨其後的尉相願攔了,硬要他先把煎好的藥喝了。
孝瓘無奈,耐著苦一口飲了,將空碗丟還給相願。
「早這樣不就完了。」尉相願翻了翻白眼,走出房去,驛丞也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
孝瓘夾了一口糠飯,竟是石頭多,糠皮少,實在難以下咽。此時烈酒與苦藥在上腹纏鬥起來,只覺一陣絞痛,想吃口醬菜壓一壓,卻又被醃了嗓子,好一頓嗆咳,咳到深處,勾起陣陣乾嘔。
他想找個地方把酒和藥都吐個乾淨,便扶了牆轉到屋外,躲在牆根下翻江倒海。吐完了,腹內倒是舒服許多,眼前卻是陣陣發黑,他只得靠牆苦熬過去。
畢竟武將出身,身體雖難受至極,耳朵卻是很靈——他聽到不遠處馬廄里,傳來衣物悉索的聲音。
「誰?」踏著晦暗不明的月色,他緩緩的走進馬廄。
馬廄里有幾匹高大的明駝,隱於其後的,便是他們的馬匹,包括他素日長騎的戰馬重霜。一人站在重霜面前,往它的食槽中倒著什麼,聽到孝瓘的聲音,速速收手,轉身就走。
戰馬金貴,孝瓘只准專門飼養它的馬奴接近,而此人顯然不是他的馬奴。
孝瓘狐疑的走到槽邊,見槽中並無草料,只有幾顆瀉肚用的巴豆,不禁怒喝道:「站住!」
那人哪裡肯聽,反倒加快了腳步,孝瓘幾步上前,一把抓了那人的後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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