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清操聽罷有些驚訝, 「那阿叔就不該准允禪師離開啊?」
「貧僧猜想, 郡丞大人是忌諱貧僧曾在突厥之故, 才令貧僧速速離開鄭府的。」
「阿叔不知禪師曾在突厥度化蠻夷,營救殿下嗎?」
惠琳苦笑搖頭。
「這豈非我之罪過?」清操跺了跺腳, 「我這就與阿叔去說, 他怎得如此恩將仇報呢?」
「此事勿怪郡丞。自文宣帝崩後,庫頭與大齊反目, 連下我邊境數鎮, 並以為禮重歸俟斤麾下,貧僧也是趁此機緣逃離突厥,重歸故土。近日來, 俟斤屢次犯邊,對我廣袤疆域和豐富物產多有覬覦, 雙方勢同水火,郡丞身為朝廷命官,如此做法只為避嫌,實在無可厚非。」
「那禪師隨我回鄴城吧,正好蘭陵王府中也有很多經書需人抄譯。」
惠琳擺了擺手,道:「王妃好意貧僧心領了,但貧僧已應承了寶塔寺,待我病癒要幫他們修繕飛天托奉塔,是故現在還
不能離開安喜。」
清操點了點頭,「既這般,禪師先在府中暫留一、兩日,待我與大王商議個法子。」
清操以為孝瓘會飲酒入夜,沒想到才過日夕,尉相願就扶著孝瓘回來了。
「喝醉了?」清操命廚下取來早已備好的醒酒湯。
孝瓘坐在屏風榻上,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抵著床沿。
「清操,我沒醉。」他伸手推開餵到嘴邊的醒酒湯。
清操只得將勺子放回碗中,將碗放在桌案上,抄起床邊的曲憑几置於他身側,孝瓘動了動身子,便倚進來。
他的臉上隱有些微醺的淺暈,眸子卻澄亮如星,明艷得仿佛春雨濯過的一株海棠。
清操只覺自脖頸熱到耳根,遂低頭躲了他的目光。
她起身走到琴邊,禁不住想要琴聲記下眼前的一幕,蘭指之間,流轉出孝瓘從未聽過的曲調,他斜倚憑几,右膝曲起,左足半趺,屈臂抵在額鬢邊,閉目聽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輕聲問起一件事——
「清操,那年初見,我不過是個病得快要死了的稚童,你為何願意為這樣的人譜一世的曲子呢?」
清操一時語結,琴聲也結住了,她拄著腮幫想了想,起身自奩箱中取出手鏡,將其置於孝瓘面前,盈盈笑陳:「鄰女窺牆,食色性也。」
孝瓘一怔,著實沒想到答案如此簡單粗暴。
他按下手鏡,搖頭笑道:「我最怕照鏡,自幼因這容貌不知受了多少譏諷……」他頓了一頓,才又道,「今日,卻是平生第一次感激起它來……」
他說完便低了頭,不敢抬頭再看清操。
清操被他說得有些懵。
她隱約有些懂,卻又未全懂這句話的意思,握著鏡柄的手漸漸濡起了汗。
眼看著他與她之間的空氣都快要凝住了,她總得回些什麼才得疏緩,遂囫圇道:「這無……無需感激吧……你亦不用感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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