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宗則守在孝瓘身邊。
他也不知怎麼該安慰他,吭哧了半天,才擠出幾句話:
「我記得你曾說過,並不想耽誤她太久……現在許是她想通了也說不定……」
孝瓘本是低著頭,雙拳緊緊握著,聽他這麼一說,猛然抬起頭,死死盯住延宗的胖臉。
「我……我就瞎一說,你別往心裡去。」延宗趕忙捂嘴噤了聲,不敢再多說什麼。
眼見天色漸沉,尉相願和張主簿先後回來了。
他們的回答徹底打破了孝瓘那些不切實際的想像:
「屬下已去問過了,廨役說是一名女子,手執蘭陵王妃的令牌,聽他對那女子長相的描述,八成就是避塵。」
尉相願說完,張主簿回道:「宗正寺已根據和離書,上奏天聽,王妃已被移出了玉牒。」
孝瓘聽罷不怒反笑,他頹然跌坐在蒲蓆之上——清操用他寫下的兩封和離書,將他休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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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①出自滄州刺史元孝友給皇帝的奏表。在五胡漢化的過程中,因草原部落的傳統,北朝女性社會地位保持了較高水準,男子納妾經常不被允許,也難怪這位刺史正二八百給皇帝寫奏摺抱怨了。所以脫胎於北朝的隋唐帝國,有楊堅那樣的妻管嚴,出了武則天這樣的女皇,實在算是歷史積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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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飄絮
自溺斃於玄武池, 至入殮下葬,天子始終未來弔唁孝瑜,只命謁者送來蓋棺定論的賜諡詔書。
謁者道:「皇上貶膳撤懸, 切猶子之痛, 遂乃詔曰……」
引來孝琬一聲輕嗤,謁者抬頭望了他一眼, 孝珩在旁拉了拉他的衣角, 謁者這才繼續宣詔:
「故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河南王孝瑜, 風標俊朗, 理懷弘劭, 歷職內外,績譽兼宣。降年不永,傷悼深切, 泉隧已卜, 典冊宣加。可贈使持節、都督定滄瀛幽晉燕朔七州諸軍事, 太尉公、錄尚書事, 王如故,諡曰:康懿。」①
合民安樂曰「康」, 文德充實曰「懿」, 天子賜了褒諡。
然而,大兄那張鮮活生動的臉, 就這般慢慢褪去色彩, 變成兩個冰冷的漢字被籍入史冊,孝瓘想到此節,心中頓感無限孤涼——人之一世, 究竟為何而活?難道當真只為了死後那輕淺的兩個字嗎?
天子又准允諸王留鄴舉哀,直至百日。
「他不過是怕你們回到地方舉了反旗。」孝琬又冷聲點破了機要。
「三弟, 禍從口出。」孝珩指了指嘴。
孝琬瞪了一眼廣寧王,他一向看不起怯懦避世的二兄,「我便是死也要手刃那丑胡,二兄自得長命百歲。」
「大兄之死,也未見得僅是和士開的算計。」孝瓘看了看孝琬,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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