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摽忙解釋道:「軍中多粗人,喝點酒就胡鬧,太子殿下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他們在跳《蘭陵王入陣曲》嗎?」高緯的目光落在孝瓘身上,他腦海旋即閃過那副恐怖的鬼面,不禁喏喏道,「我聽說……這曲子是阿兄找自家妾婢做的,然後再放到軍中去傳唱……」
孝瓘聽後一驚——在和士開在慶功宴演奏之前,軍中沒有這個曲子,更沒有人知道是清操所作。
他屈膝跪在這個八歲孩童面前,道:「太子明鑑,若無慶功宴上的武舞,此曲不會在軍中流傳。」
高緯半信半疑,轉對舍人阿那肱道:「把父皇的賞賜交給海昌王吧。」
然後對尉家父子道:「我喝一杯喜酒就回去復命。」
高緯喝酒的時候,鴉雀無聲,全然不像一場婚禮。
尉相願婚禮的第二天,清操收到一封從河陽寄來的信。
河陽關召她回去,要為她消去罪籍,遣返家鄉。
她把這封信藏了起來。
她照舊去閶闔門外,等孝瓘散朝,陪他到尚書省看公文,再一起返回蘭陵王府。
「因盧見樾的事,各處都在清查細作。尤其是他所在的洛陽,與他相熟的人都已下獄。據太醫校尉胡軫交代,那晚確是盧見樾偷了你放在我枕邊的曲譜。」
孝瓘已困得睜不開眼睛,卻仍想把這件緊要的事告訴清操。
「如此看來,曲譜果真是盧見樾偷來奉與和士開的……難道和士開便是羊皮函中所指的高官?」清操皺眉自語道,「突厥人忌憚你,倒也有可能要將你置於爐架。但盧見樾已成功完成了任務,理應嘉獎才是,為什麼還要申斥他中山宮的事呢?況且閻氏已歸,這件事過去這麼久,為何還要再提?」
「我聽聞至尊已問過和士開了,他說是從軍中學會此曲,從不知有何曲譜。」
「軍中?」清操先是驚詫,後一思索道,「難怪太子昨日會說那些話……至尊也定會懷疑你故意散播,以提高自己在軍中的聲望。和士開這毒計,酒宴上挑撥了你與勛貴的關係,暗地裡又使至尊認為你功高蓋主!」
「我會把你作此曲的初衷和丟失的經過寫成奏表。曲譜被盧見樾竊走是事實,靖水酒肆也是我報到領軍府的,想來可以打消至尊的一些懷疑吧……」
說完,他頹然一傾,倒落在床。
清操嚇了一跳,以為他失了意識,推著身子喚了兩聲,他勉強開了眼縫,虛聲問道:
「河陽關還未給你寄歸鄉文書嗎?」
清操沒想到他問起這事,支吾著不知如何答。
「若收到,告訴我一聲,我遣人送你回去。」
清操湊到他面前,握上他冰涼的手,「不是說好……讓我陪著你嘛?」
孝瓘抽出手,撫了撫她的鬢髮,「我實在擔心曲譜的事會牽涉到你……我想要你去罪還鄉,重為高門之女。」
清操望著他消瘦而憔悴的臉,「其實對我來說,能不能去罪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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