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相願和那盧安生躍下馬來,正要扶攙他,他卻是推開,繼續道:「斛律羨將軍不知朝廷用意嗎?為何沒有據城而反?」
斛律部族人聽到斛律羨的事,淚水再次沖刷了臉上的血痕。
「因為幽州城外,便是突厥的幾萬大軍!將軍若反,北狄定會趁虛而入,南下擄掠百姓!他護了一輩子幽州,怎可拱手讓於狄人?」
他說完這番話,面前一大灘血已凍成了冰。
劇痛自創口蔓延至周身,他甚至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他用顫抖的手,倏然拔出沒入半截的白刃,帶出的血珠濺了丈遠。
「將軍懸靈在上,必不想見兵戎!」雪片落在他的長睫上,像一隻飛舞的白絹蝶,「望以我之哀思,能結束這場祭奠!」
他說著,對著墳冢頓首一拜。
斛律部族人默然流淚,齊齊向他還了一禮。
清操是在置辦年貨時,被張主簿生生拉回府的。
「王妃速去晉陽,殿下出事了!」
清操心煩意亂之下,只帶上幾件冬衣,便匆匆趕往晉陽了。
雖於心間設了防,卻還是在見到他時潰了堤。
他躺在病榻之上,額上覆著退熱的冰巾,下半張臉青白得不見半點血色。
清操掀起被子一角,見他胸口纏著層層布條,饒是如此,布上仍滲出殷紅的血跡。
「胸前捅了個這麼大個的血洞。」折傷醫在旁比劃著名,「所幸未傷及臟腑,只是失血過多,下官已用桑皮細綖縫合了傷口,又塗了蒲黃粉。」
他說著又上前探了探孝瓘的額頭,「昨日起了高熱,至今昏迷不醒……也許是傷口感染,也許是受了風寒……」
尉相願皺著眉頭,抱臂看著,插話道:「我已奏請聖上,請太醫署遣內腑醫過來看看。」
然而內腑醫一直沒來,據說是大雪封了滏口陘,車馬都過不來。
「太行有八陘,我便是從井陘過來的!他們若真想繞,怎麼會過不來?」清操回懟晉陽醫署的校尉。
校尉無奈笑笑,「晉陽是舊時霸府,多是折傷醫。昨日僕射大人說,實在不行,還是把殿下送回鄴城好好治療吧。」
「他這個樣子,如何經得起顛簸?」清操急道,「勞煩你且先開個內服的方子吧……」
校尉也知這般燒下去不行,依言開了退熱的方子。
孝瓘昏迷了七日。
清操就守在病榻邊,用絲絹蘸著藥汁和水米一點點瀝進他的唇間。
在武平三年的最後一夜,他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清操望著他因畏光而頻頻抖動的雙睫,趕緊用掌心捂了,繼而淚如雨下。
「你……你怎麼這麼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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