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操倒了一觴酒,輕輕灑在黃土中;又倒了一觴酒,昂首飲下。
她聲音很輕,似對承道說,又似在自語:
「那年,從杏花林出來,我便遇到了馬嗣明。馬先生自燕州來,時常照拂你阿叔公。阿叔公早就把你兄兄用高門賄與他的財貨,放給百姓造煮坊的事告訴他了。他又轉述給我,安慰我一切還有轉機。然而,行至綠竹院門前,見一襲白衣的徐之范從內里出來,他身後的童子還端了酒壺和杯盞……馬先生重重嘆了口氣,我便知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原想陪他走完剩下的路,可他故意在案頭留了債券,又親口承認一切皆他所為。以我對他的了解,又怎不知他的用意?他是怕我如前次那般……以身相殉……」
清操說著,早已泣不成聲,仿佛揭開了一道永遠不會癒合的傷疤。
她跌坐在地,用手抓著墳上的土,輕語呢喃道:「孝瓘……你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騙我一輩子啊……」
承道和寶兒俱是哽咽無聲,默然流淚。
他們俯身去攙扶清操。
清操轉過頭,對萬寶道:「我願往大興城,演奏入陣曲。」
大興城。
清操暫居在高勱府上。
高勱是河清王高岳之子,齊亡後降周。隋時,曾為隋文帝楊堅上《平陳五策》,官拜上開府。
只不過前兩年,在洮州刺史任上生了病,遭到吐谷渾偷襲,並因此獲罪,免去了所有官職。
兒子高
士廉因此躲去了終南山隱居,也是最近才考中文才甲科,補授治禮郎,又回到朝廷任職。
曾經的故友絡繹來他府中道賀。
高勱令女兒帶著清操在後苑賞花,她雖喚清操一聲「阿嫂」,實則比清操小上許多。
遠處,有位娘子在朝高氏揮手。
高氏也笑著對她揮了揮手,轉對清操道:「她是周襄陽公主的女兒竇氏。」
「那便是宇文邕的外甥女了。」清操對高氏道,「我自己在廊上坐一坐,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顧忌我。」
高氏會意點了點頭,向前幾步迎了上去。
不意有個剛會走路的小郎,歪歪扭扭地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高氏的腿。
高氏低頭看他,白膚漆目,甚是好看,遂眯眼笑道:「小郎君,是不是認錯阿娘了?」
「二郎!」竇氏緊走幾步,一把抱起那孩子,轉向高氏關切道:「你沒事吧?」
高氏笑著擺了擺手,「一個剛會走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氣,哪裡就禁不住他一碰?」
「你別忘了,你是有身孕的人,凡是都是精心。」
高氏點了點頭。
竇氏說完,又側臉看著兒子,問道:「你猜猜高娘子腹中的娃娃是男是女呀?」
「女!」二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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