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的脾氣她們都知道,是個硬茬子,他做事情一定要親自過手,哪怕別人已經查過一遍的事情,他也要再看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所以本來預想的是五月份的時候就能回來了,硬是被帳本拖了兩個月:「且不說這些事情,先前的河道總督是靳輔,他是個清廉的人,怎麼也不會貪污多少銀子,如今換上去的人卻不一樣,個個都往自己懷裡摟銀子,簡直是國之蠹蟲!」
更何況還有不少人都想著往河工那邊兒插手。
胤禛自己也受著窩囊氣,皇阿瑪擺明了不想管河工們的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由他們在那裡撈錢,他要自己的好名聲,要讓外頭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個仁君,走之前刻意交代過胤禛不要有太大的動作。
所以胤禛好不容易查清楚虧空,卻沒有任何的辦法懲治這些人,他的摺子剛送到康熙那裡沒多久,給他的調令就下來了,皇阿瑪要他回京。
胤禛喝了口茶,還是覺得心裡窩著火:「皇阿瑪就沒想著這些人貪污了多少的銀子?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又有哪個對朝廷做貢獻了?」
他真是覺得皇阿瑪老了,早年揮斥方遒,大刀闊斧地除鰲拜、平三藩,又,怎麼從收復噶爾丹以後,皇阿瑪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呢?
他不理解。
雲佩剛安撫完妹妹,這會兒就得安撫兒子:「這些年讀的書還有記得麼?」
胤禛說記得。
皇阿瑪在皇位上的時間長,他們幾個阿哥們讀書的時間當然也是長的,四書五經輪番地讀,一本沒有幾百遍也有幾十遍了,早就滾瓜爛熟了。
可雲佩問他有沒有記著史書:「史書上頭的皇帝們你看過沒有?」
她直直地看著胤禛。
胤禛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無所適從——皇阿瑪曾經要他們以史為鑑,他當然是看過史書的,皇阿瑪也會講從前的那些皇帝們,說他們的功過,講他們的政策,胤禛自己私底下的時候也會反覆閱讀那些史書,甚至會設身處地去想一想,如果是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會怎麼辦。
前不久他檢閱河工,臨走的時候府中的幕僚戴鐸曾私下問他,是否對當今不滿。胤禛當時心驚肉跳,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驚詫於戴鐸的膽大,也畏懼戴鐸眼睛這樣的毒,能看出他深藏的野心。
這會兒,額娘這樣問他,是不是也在問他的野心?
他想了很久,低聲說看過:「兒子常常自省。」
雲佩笑了笑:「別緊張,額娘就是問一問,你瞧瞧歷代的皇帝,有多少人年輕的時候都是雄心壯志,也做出了一番的功業,可等到年紀大了以後,總是會被轉移注意力的。」說是轉移注意力還好聽了點,有些沉迷煉丹之術去了,有的呢,年紀一大就縱情聲色,多半連自己年輕時候是什麼模樣都給忘記了。
胤禛默然。他明白額娘的意思,是說如果皇阿瑪有享樂的心思,那也是正常的。
可知道和接受,是兩回事情,他想,如果換自己坐到那個位置上,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放縱朝政,那些貪官污吏有一個算一個,他都要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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