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得知了這話,有些尷尬。
他是太子,學的是經世濟民之道,那些雕琢精緻的文字,能掌握最好,掌握不了也不強求。就算是太傅,拿衛雲章的詩給他看,也只是半開玩笑地激勵他而已,並不苛求他一定要達到這個水準,畢竟太子又不是靠寫詩治國。
也許是看出了太子的躊躇,太傅說小兒之間戲言,不必理會,反正老翰林也沒答應衛雲章。
但太子想了想,最後還是讓太傅轉交了兩份紙箋。
衛雲章打開第一份,是一首寫景詠懷詩。看完,他笑了一下:「那位小郎君挑了半天我的刺,只挑出一處來。可我現在只看了一遍,便能挑出他的三五處刺來。」
他把詩箋擱下,打開第二份。
看完一遍後,又看了一遍。
衛雲章笑不出來了。
那是一篇關於史論的文章,主題是為什麼某皇帝獨斷專行能一統天下,而某皇帝獨斷專行卻會亡國。文章雖簡短,但觀點已初具犀利之色。雖然由於年紀原因,在大人看起來還略顯幼稚,但對於衛雲章來說,那卻是他沒有深入思考過的東西。
衛雲章放下紙箋,不禁發問:「別人家的小孩,還會學這個嗎?先生,我也要學!」
老翰林:「……」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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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覺得,父皇是疼愛我的。父皇登基的時候,母親已經去世,可他還追封了她為皇后,立了我為太子,給我請了太傅,悉心教學。」太子立在暗室桌邊,伸手緩緩撫摸過其上的案卷,「可有時候,我又覺得自己讓他很失望。父皇那樣的人,百年之後定會彪炳史書,可我卻不像他。相比之下,反而是二弟更像一些。父皇將我留在身邊理政,卻外派二弟在軍中掛職,他難道不知道貴妃和二弟的心思嗎?卻依舊這麼做了。他立我為太子,不過是念著母后的舊情,倘若有一天他想要廢太子……」
「殿下慎言。」衛雲章提醒他。
太子收回手,籠著袖子淡笑一聲:「此處只有你我,又有何顧忌?身在這個位置,凡事便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太子這條路,明明一切都是規劃好的,可我走著,卻常常覺得前路晦暗。」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殿下只是從小無母族撐腰,所以失了幾分底氣罷了。既然殿下也說,當今陛下功績彪炳史書,那這樣的陛下,又如何會糊塗到,選一個德不配位的人當太子呢?」衛雲章道,「古往今來,帝皇數百,既有英主雄主,亦有昏君暴君。何人能夠評判?既非本人,亦非子孫,更非臣子,而是千千萬萬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百姓耳。」
太子怔住。
幽幽暗室中,衛雲章俯首叩拜:「臣衛雲章,願為太子殿下掌燈。」
時間倒轉回那一年的春獵。
春獵最後一日,比賽都已結束,大家陸陸續續開始收拾行裝。因為放進去的猛獸都已獵完,只餘下一些靈活的小動物,沒有什麼危險,所以原本只開放給報名者的獵場,現在已經徹底開放,可以讓一些文官或家眷也進大場子過過癮。
衛昌已經得知了前一日的風波,本來並不想讓幾個孩子進去玩,但衛嵐瀟和衛雲章很想去,衛夫人便去打聽了一下,聽說家主長孫還在帳子裡罰抄課業,便作主,還是帶著幾個孩子進了獵場。
沒有那麼多馬可以騎,一家人便坐著來時的小馬車進了獵場。畢竟這是皇家的地盤,不是真正的野地,這塊地方連獵物都是專門放進來的,自然也會有為方便打理而開闢的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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