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亦是從袖中抽出一柄纏繞手臂放置的軟劍——
崔令宜眼睛一眯,偏頭避開了他揮來的劍光。
軟劍此物,容易藏匿,不易發覺,一旦出手,往往就是猝然殺招。只不過用起來不如硬劍殺傷力大,又不如暗器更加隱蔽,所以拂衣樓中一般不習軟劍。她倒是不知,樓主竟還有這一後招。
只可惜,類似的招式,她已經在衛雲章那裡領教過了。
樓主拔下腿上弩箭,此等小傷,於他而言不值一提。他唯一在意的,是身上殘餘的毒素,正隨著他的運功,緩慢地開始在經脈中遊走。
可他卻不能不應戰。
劍破如雪,匕行如風,他的劍法確實精妙,可她卻緊緊地貼著他,讓他在遠攻上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
他的劍像蛇一般舞動,她的身形亦像蛇一般遊走,而她手中泛著冷光的匕首,就是蛇嘶嘶吐著的信子。
劍勢包裹著她的身體,她在鋒利的流光中穿行飄移,宛如一把堅硬的利劍,劈開糾纏在四周的黏膩長緞。
她的匕首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切下一縷他散落的頭髮。
她聽見他愈發沉重短促的呼吸,看見他愈發蒼白的臉色,心中登時燃起燎原的烈火,鼓盪著她的胸腔,燒熱了她的雙眼。
她的衣袖被他的劍刃割破,細細的血線暴露在空氣之中,而她卻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撞倒在地上。
匕首自下而上斜掠,劃破他的衣襟,劃破他的脖頸,劃破他的下巴,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永遠的印記。
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她的面巾之上。
他盯著她,喉嚨里逸出憤怒的、模糊的聲響,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軟劍已被她的膝蓋壓住,即便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再難抽出。
崔令宜的手開始顫抖。
他只是傷重,還沒死亡,只要她再補一刀,就可以讓他永遠告別這個他討厭的世界。他應該很滿意啊,憑什麼不滿意呢?他應該謝謝她給他個痛快啊!
她握緊了匕首,尖刃上滴著血,懸在他的脖頸上方。
他似乎說了一句什麼,卻被紀空明的聲音蓋了過去。
紀空明跑過來,大喊一聲:「先別殺他!」
崔令宜恍若未聞,低下頭,問樓主:「你要說什麼?」
樓主道:「我……去跟你娘……團聚……了……」話說得艱難,可他眼裡卻閃著惡毒的笑意。
嚓!
崔令宜直接將匕首插進了他的咽喉,筆直地貫穿了他的脖子。
「你配嗎。」她冷冷地注視著他,「她一生積德行善,早已遠赴極樂,來世依舊投個好人家,享盡榮華富貴;而你,連畜生道也進不去,只會在十八層地獄裡,受盡酷刑,永生永世,永不停息。」
他沒有再回答她的話。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又仿佛穿過了她,落在了遙不可及的遠方,然後一點一點渙散,最終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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