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獨自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主動跑去找他。她躲在門外只伸出一條手臂問屋裡人：「你是不是煩我了？」

裡頭無人應答。

幾秒後，邊原把她牽進去抱在腿上：「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梨子低著頭默默玩了會兒手指，點頭承認：「我不知道怎麼改方案……大家都聽不懂我的想法，主播不理解，效果就出不來，但我不會改，沒創意了……」

傾訴一旦開了口子便再也擋不住。

她繼續說：「我現在每天早上走到公司門口都害怕，怕遇見馮赫，怕他問我幾時能交方案。每天下班離開公司我都會慶幸又混過了一天，覺得自己今晚一定能想到新創意，可是……可是第二天還是什麼都沒有，還是害怕遇見老闆……日復一日，白天害怕晚上焦慮……」她哭起來，「大家都完成了，每個人的策劃都排好日期了，只有我什麼都拿不出來，像個傻子一樣當背景板……」

邊原抽紙巾給她擦眼淚，溫柔地說：「你沒有經驗啊寶貝。全新的行業全新的崗位，挑戰和壓力不言而喻，你敢踏上這條路就已經非常有勇氣了。小黎，你這個階段，完成比完美重要。」

想著她方才故意在浴室「淋雨」製造氛圍感，邊原大概懂了點她的想法。

她太著急了，重心放錯了。

邊原有太多道理和經驗可以分享，但實在不忍教育她。

他說：「是我不好。入職前我要你努力做出業績，你可能壓力太大了。」

梨子剛止住的眼淚再度洶湧，她摟住他脖子暴哭，把這段時間的負面情緒一股腦兒發泄出來。

她知道不是邊原的錯，可這一刻她想賴他身上，短暫逃避一會兒。

新工作真的太難了，她長這麼大沒遇到過這樣難的挑戰，完全看不到一絲轉機和希望，沒有一個人給她指引，她就這麼日復一日困在原地，逐漸透明，整個團隊好像只剩她在關注自己的策划進度。

馮赫已經放棄她了嗎？看出她是廢物了嗎？後悔招她進來了吧？

有好幾次她真的想乾脆當縮頭烏龜好了，游回鳥語花香人人愛她的安全島嶼，可每當這個念頭出現，她就會看到爸媽失望的臉，雖然她知道爸媽永遠不會責備她或者對她真的失望。

梨子哭到眼睛都腫了才停下來，邊原抱她回房間睡覺，當晚沒有再聊這個話題。

凌晨四點，邊原把梨子叫醒，開車帶她去登山迎接日出。

梨子因為昨晚的眼淚有點難為情，全程沒喊累，一鼓作氣登頂。

山頂迎客松旁，邊原摟著她靜看雲海日出，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向大地，群山被濃霧籠罩，稀薄處依稀可窺其巍峨壯觀，它就那麼沉穩安靜地立在此處，頭頂藍天，腳踏大地，看雲捲雲舒，看世事變遷，看人來人往。

梨子抬頭看邊原，小聲說：「我以後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