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提著藥箱在車頂找到姜晞。

他正懶散地仰躺著看高處流沙，如涓涓細流般，整個人姿態像只鬆弛的貓。

「我剛剛換過藥了。」聽著耳畔腳步聲，姜晞唇角微勾。

莫曉在他身側半蹲下，在姜晞震驚的神色中，忽然解開他一隻鞋帶，捲起褲腿。

「是不是我們不問，你就當沒受傷？」莫曉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腳扭了怎麼不早說？」

「這都能看出來，莫曉，你觀察力長進不小啊。」姜晞揚眉一笑。

莫曉一邊低頭幫他處理傷勢，一邊低聲道：「你從小不就這樣麼？受點傷藏藏掖掖扭捏得跟坨橡皮泥似的。」

她手上用力，姜晞腳下吃痛，倒抽一口涼氣：「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伺機報復、謀財害命！」

「你現在有財麼？」莫曉失笑，單手拍拍他的臉揶揄道，「等你這條命什麼時候在末世重新混出頭了再說吧。」

「混出頭？」姜晞懶洋洋靠在身後鐵板上，打了個哈欠，「聽起來就好麻煩的樣子，不過你姜神我天生麗質難自棄，到哪兒都會發光倒是真的……」

「姜晞……」

「嗯？」

「我見過的人里，論自戀你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正常，我每天照鏡子的時候也是這麼覺得的。」

莫曉笑笑，在他身側坐下，一起仰頭呆呆地望著流沙：「今天萍萍的話令我忽然醒悟她們在擔心什麼。」

「她們擔心走投無路之下，自己是累贅，被拋棄。也許不止萍萍，高月也是這麼憂慮的，所以一開始才排斥進沙漠這種極端環境。」

莫曉苦笑：「但我竟然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因為我心底清楚我們都只是普通人，不是神，面對現實的困境磨折，誰敢保證每一個人都能毫髮無損地到達目的地呢？理智告訴我，我不行。」

姜晞沒有看她，但卻一隻手拍在了她頭頂，淡淡道：「莫曉，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我知道。」

「每個人的生命都該由自己負責。」

「我明白。」

「但你這傢伙天生就是個愛操閒心的命。」姜晞哈哈一笑，揉亂她的頭髮，「那就至少保住我的命吧，莫姐。」

莫曉一愣，回頭看他。

只見姜晞直勾勾盯著她，瞳孔清澈，如琥珀般閃爍著溫潤的光：「我向你保證，至少我，一定不會死在你前面。」

對於莫曉這種從小家庭幸福和滿的孩子而言。

也許世界末日下，一個人無盡的孤獨比死亡更令人難以忍受。

姜晞向來不是個太惜命的傢伙。

是連自身受傷了也不是很在乎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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