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莫曉到底年幼，受父母寵愛，沒經歷過多少現實磋磨，生來就性格暴脾氣大。

所以當一群人要將本就昏昏欲睡的她從床上拖下去的時候。

她終於怒了，開始講道理。

道理講不通，指著姜晞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她長在市井，從會爬開始就跟父母混跡夜市攤上，見過不少流氓地痞，耳濡目染，那罵人的技巧自然深得那群半夜不睡覺在外鬼混的醉鬼的真傳。

姜晞雖然在小區幼兒園的同齡孩子裡稱王稱霸。

但受限於家世環境，哪兒見過這低俗難聽的罵人場面。

一開始著實是懵了懵。

隨即反應過來，大怒。

指揮一群人拖著莫曉，當著她的面將她這個季節唯一新買穿來上學的衣服給撕爛了，又把書包給扯壞了，文具給砸了。

莫曉和姜晞的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她放學回家後，趁著父母沒回來，偷偷找出針線，自己歪歪扭扭把衣服和書包給補了，看著難得的新文具被弄壞了直抹眼淚。

後來越想越不甘。

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忽然睜眼，問了爸爸媽媽一個問題：「如果我把一個有錢人的孩子打了，會傷害到爸爸媽媽嗎？」

她還不太懂這個世界財富和權勢的意義。

但直覺察出，自己和父母是一體的。

能不遵守規則的人，可以傷害自己，那是不是也會傷害到父母呢？

彼時的張梅和莫遠平再大的睡意都被女兒一句話給驚醒了。

直問她是不是在學校里出了什麼事兒，是不是被欺負了？打了誰？

直到莫曉一直否認，執意問最初那個問題後。

莫遠平才沉默半晌，安撫嘆道：「怎麼會呢？爸爸媽媽可是大人。」

「真的不會嗎？」莫曉從被子裡探出個頭，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清脆問道。

「真的不會。」張梅摸了摸她腦袋，笑道，「小孩子的事，怎麼會傷害到大人呢。」

「就你慣著她——」莫遠平佯裝瞪眼道，「可不許隨便欺負別人啊！」

「我才不亂欺負人呢！」莫曉嘟著嘴反駁道，將小腦袋往被子裡縮了縮，半晌又忍不住噌一下竄出來，再次問道，「真的真的不會嗎？」

張梅和莫遠平都忍不住被女兒逗笑了：「真的真的不會，還不快睡覺，明天上學就遲到了！」

莫曉滿意又踏實地睡去了。

從小莫遠平和張梅就教導她，窮人也有窮人的活法和尊嚴。

長大後的莫曉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無可奈何，僅僅只是無所畏懼是不夠的，還需要勇敢堅強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