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大屁股溝。」

……

看到這些孩子們期望的眼神，蘇筱柒心裡動容了。

「姐姐，我想見我媽媽。她說趕走了鬼子，我們就有新生活。」

「我也想見瞎眼奶奶。」

「我媽懷孕了，說是我回去能見到小弟弟。」七八歲的小男孩眼睛炯炯有神，貼著頭皮的頭髮根根豎起來。

「走之前，想見見家人嗎？」

家裡人？

走之前？

那幾個孩子瞬間變了臉色，身上冒出絲絲黑氣。

嚇得戰北耀差點心臟驟停。

媽媽呀……

為什麼要讓他看到這一幕，他不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司機嗎？

「你們是小鬼子派來的人，我們不會離開這裡的。」

蘇筱柒不想動用武力。

否則，她包里的柳條也不是玩的。

這些孩子們執念太深了。

「你們旅長在哪裡？讓他們過來好不好？」蘇筱柒嘆息了一口氣，用最溫柔的語氣哄著他們。

「好。你去跟張團長說一聲。」

其中最大的孩子叫一個手腳俱全的孩子跑過去。

不大一會兒。

來了十來個穿著軍官衣服的男子。

衣服破敗不堪。

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不是半邊臉沒了，就是手腳哪裡斷了。

有個人走路，腸子拖了一地。

蘇筱柒看向其中一個旅長制服的男子，問道：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

第158章 華國的軍魂

旅長三十幾歲的樣子，胸口有一個血洞。他看了蘇筱柒他們三個人，嗓門響亮有力道：「這裡是戰區很危險，你們趕緊走吧。」「外面亂，還是早點回去。」蘇筱柒努力放平了聲音，「你們守在這裡二十幾年了，該帶著這些最可愛的戰士離開了。」「謝謝你們對祖國對百姓們的付出。」那些人面面相覷。「二十多年了嗎？」十來個人沉默了半晌。看著彼此的樣子，心裡猜測到怎麼回事。他們最後的一股執念，告訴他們一定要堅守住這裡。守住祖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百姓。二十多年，無數個日夜。他們依然在衝鋒……。旅長：……。是的，他們早死了。死在了敵人的炮火攻擊下，他們整個旅加上新收的這些娃娃兵們，以及前來支援的戰友們。「可以讓這些孩子見見家人嗎？」「可以。」蘇筱柒讓戰北耀去附近公社詢問，用最快的速度告知所有人。誰家有孩子在這裡，天亮之前都可以過來見一面。「我等到天亮。」戰北耀哭的跟個孩子一樣。「嗯，我現在就去。」他離開這一路，幾乎是嚎叫著到了公社。蘇筱柒的那張見鬼符，太他媽的有效果了。一路上。見到了形形色色的鬼。新死的。癆病鬼。吊死鬼。餓死鬼……太要命了，他想回家找媽媽。旅長通知下去，讓所有人都過來。別在戰壕里衝鋒了。蘇筱柒看著一張張臉上黑乎乎，被血跡沾染的臉。一雙雙眼睛堅毅帶著不屈不撓的希望。這就是華國軍人的軍魂……。「你們有什麼話想跟家裡人說嗎？我替你們轉達。」蘇筱柒話音一落，大家都沉默了。「我是孤兒，無父無母無牽掛。知道我們勝利了就知足了。」「我剛結婚三天，希望我媳婦改嫁了吧。」「我的爹娘還在嗎？」蘇筱柒手裡的符落在了天空，她雙手掐訣念咒。符越變越大。很多道光影從符上射下來，落在了每個人的身上。蘇筱柒心酸的說道：「把你們想要說的話，都說出來。我會替你們整理好，寄給每個人的家人。」下面一片聲音。戰北盛驚奇的看著這一幕。他明白了蘇筱柒說的她第一，還真不是吹的。所有人的心愿說完。光影收了回去。那張符紙落在了蘇筱柒的手裡，她舉著符紙說道：「你們太多人了，我回去再寫成一封封信。寄給你們的家人。」「謝謝。」面對這些最可愛的人真誠的謝謝。蘇筱柒笑著笑著，眼眶的霧氣流了出來。但行好事，也是很快樂。「我們這些成長在新華國下的人，更要謝謝你們用生命守護了這片大地。」戰士們滿心歡喜的笑了。他們不再有執念，能知道守護的這片土地不再滿目瘡痍，是他們所看不到的幸福那就足夠了。旅長開頭唱起那句：「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其他人跟著唱。他們最後唱起了義勇軍進行曲，這首歌在戰場上激勵了他們堅定的信念。一曲唱完。蘇筱柒告訴他們，如今這首歌是國歌了。戰士們瞬間沸騰了。蘇筱柒不單單是想超度他們。還想讓他們直接進入輪迴……大概到了凌晨兩點鐘。遠處有火把。戰北盛輕聲喚醒了在打盹的蘇筱柒，「弟妹，有人過來了。」一群人互相打氣的走過來。其中一個婦人大喊：「狗剩，我的狗剩啊。你在哪裡啊？」婦人大喊著衝過來，摔倒在地上。懷裡的白面饅頭掉了出來，她嚎啕大哭：「狗剩，這是家裡做的饅頭。」「你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的饅頭啊。」「娘。」狗剩跑過去。卻從他媽身上穿過去。急的他跳腳，「娘，我在這裡啊。」「哥啊。」「二牛。」「大炮。」「有田。」……。一聲聲飽含思念的聲音響徹天空。村民們著急的看向蘇筱柒幾個人，「我的孩子們在哪裡？」他們可以早點來的。就是想讓孩子們嘗嘗家裡的饅頭是什麼味道。「等一下。」蘇筱柒雙手掐訣，最後來一句：「老鬼師父。開鬼眼。」無數道光影落在了村民的身上。他們看見了。有兩個臉上滿是溝壑的老婆子，胳膊上挎著菜籃子。裡面有饅頭，有菜糰子。她們二人走向那些成年的戰士們。「孩子們，過來吃點東西吧？」旅長哽咽道：「老鄉。咱們的規矩，不得拿群眾的一針一線。」何況，這些饅頭菜糰子。老婆子笑了笑。「我的兒子也去參軍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在我眼裡，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娘做點饅頭給兒子吃一口，讓他們輪迴路上不再餓肚子，不過分吧？」蘇筱柒應了一聲：「不過分。」「還有我。」另外一個抱著花頭巾的婆子哭著說道：「我的男人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你們吃了，就當是我的孩子們也吃了。」旅長帶頭喊了一聲。「娘。」「娘。」後面無數道有力的聲音響起。一句娘，是對眼前老人的敬佩。也是對家鄉那個不知道生死的親娘的思念。兩個老婆子哽咽的點頭，「都是好孩子。都是我的好孩子。」越來越多的人趕來。有些人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家人。有些人是帶著食物來做這些最可愛的人。多樸實的農民。在自己都勒緊褲腰帶的年代，心裡想著做一餐讓這些為了祖國獻出生命的人吃上一頓飽飯。蘇筱柒手裡掐訣。那些食物還在村民的手裡。食物的氣息形態，以一化十，以十變百，以百成千……。到了每一個戰士的手裡。「吃吧。這是老百姓對你們的敬意。享受了百姓們誠心的供養，對你們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對他們來說，也是功德無量。」戰士們本來在遲疑，聽說對老百姓有莫大的好處。紛紛吃下了手裡的食物。這一邊。「大蛋。你在不在？」有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手裡牽著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來到了穿著不合身軍裝的小男孩身邊。穿著軍裝的小男孩目測只有七八歲。有點局促不安。他怕沒人來找他。十幾歲的小男孩鬆開了大人的手，朝七八歲的小男孩噗通跪了下來。「爹啊。我是黃豆啊。」七八歲的小男孩嚇了一大跳。哪來的好大兒？比他還要大。三十幾歲的男人哭的跟孩子一樣，看著七八歲的男孩解釋：「大哥，我是二蛋。」「二蛋。你都這麼大了？」大蛋笑了，「我不記得我有結婚生孩子啊？」二蛋扯著黃豆過來。「我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我把大兒子跟大女兒記在了你的名下。往後，族譜上你這一支也有人續下去了。」大蛋撓了撓頭髮。「那多不好啊。」心裡卻是美滋滋的。「黃豆，你以後給我上墳。帶幾顆糖唄。」黃豆一聽，爹的口味跟我一樣啊。忙答應了下來。「爹，我知道了。」有田也在跟家裡人嘮嗑，過來的是他的堂弟。「我爹娘怎麼沒來？」堂弟也三十多歲了，紅了眼眶。「爹娘死了二十年了。先是你犧牲了，再來哥在保定也犧牲了。」有田的嘴角向下彎了彎，又向上揚起來。「沒事，等我下去就一家團聚了。」「嗯。你早點下去。投胎轉世。」堂弟哽咽道：「別怕沒有香火。我過繼給了你爹，我孩子生的多。」「各過繼一個在你和哥的名下。」有田笑的更歡樂了。「好。你教導孩子要好好學習，將來報效祖國。」「我知道。」堂弟一米七幾的大高個，愣是哭的不成人樣。蘇筱柒坐在坡上。看著這一切，術士總要經歷別人的悲苦歡樂人生。戰北耀和戰北盛兩人泣不成聲。「弟妹。你也太厲害了。」戰北耀心裡佩服，這弟妹是天使貪玩掉到了人間吧？山谷里。嗚咽的哭泣聲被風送走，像是一曲悲傷充滿希望的歌謠，在這片大地上唱誦……東方泛起了一絲亮光。像是戰士們遇到的無數個充滿希望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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