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憶中他很瘦，經常佝僂著背，長劉海蓋住了大半的臉，可能和他面對面說半天話，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由於不是同一個班的，我跟他在第一年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一直到初二上學期的時候，我們才有了一點交集，

這一年，班裡不少男女同學開始偷偷摸摸談戀愛，青春懵懂的我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發現了自己的性取向。

剛發現時，我慌極了，擔心自己真得病了，而我隨手寫在自己日記本上的秘密，在一次課間時分被同桌偷看了。

他是個大嘴巴，很快整個班級的同學都知道我是個喜歡同性的變態。

那段記憶真的挺難忘的，我記得很清楚，自從我性取向曝光以後，我的作業本總是不翼而飛，我的桌子上開始出現奇奇怪怪的話，就連我的老師知道之後也沒有幫我。

對，就是班主任。

他在課堂上隱晦的批評同學，表面上是在告誡其他同學要潔身自好，不要把一些噁心的東西帶到學校來，實際上不就是在點我嗎？

班主任是一個瘦瘦的中年男性，我永遠都記得他的樣子，永遠記得那個下午，他講話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我，我抬不起頭，只能埋著腦袋，臉上火燒火辣的疼…

這是我初中生活的重大轉折，先是性取向曝光，跟著被老師嘲諷漠視，我的地位也從班級里的中下成了最底層。

至於我和他是怎麼成為朋友的，時隔這麼多年，我現在真的忘了。

可能因為一樣的處境，也可能因為惺惺相惜，在我的記憶中，我和桌子第一次講話好像是在所有人樓梯間？

那天我又一次被留下來打掃衛生，由於不是第一次了，我沉默地掃地，沉默地拖地，沉默地擦窗子，又倒垃圾。

次數多了，總能遇到同樣倒垃圾的桌子，我們一般是不交流的，有次他突然叫住我的名字，然後埋著腦袋問我：「你……你是真的只喜歡男的嗎？」

我以為他要像其他人那樣笑我，沒回答他，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他也是。我看出他在撒謊，沒理他，轉身走了。

真的很奇怪啊，從這以後，我和桌子居然開始經常碰到，明明以前都很少碰到的…

碰到的次數多了，我也開始聽到一些關於桌子的流言蜚語，聽說他家裡條件好像挺差的，難怪中午別人都去食堂吃飯了，我都沒見過他去過食堂。

還聽說他每天中午都是餓著，靠喝水充飢，喝得還是自來水。（每個班都有飲水機，但那個要交錢，他沒有交錢當然不能喝…）

我當時剛好在減肥，為了更快瘦下來，每次打一份飯我只會吃一半，另一半剩下的都是扔掉，再後來不會這麼浪費了，桌子開始負責解決我的剩飯。

我們倆不可能在食堂里吃，每次都是躲在食堂天台的一個小棚子裡。一半等我先吃，我吃完，然後他再用他自帶的筷子吃我的剩飯。

可能是由於吃了我的飯，也可能是那段時間我們頻繁接觸的原因吧？

有一次班上其他同學又把我的作業本傳來傳去的扔，我當時已經懶得去接了，也無所謂他們還不還的。

門口經過的桌子不知道咋了，他突然跑進來，把抓著我作業本的同桌坐著的桌子踹倒，幫我把本子搶了回來。

明明不是一個班的，還跑來多管閒事，我們班的幾個刺兒頭當然生氣，立刻把矛頭朝向了他。

我以前也看過桌子被他們班的人欺負，他很少反抗的，但那一次，他倒是難得態度強硬的反抗起來，和他們扭打在一起，教室里的桌子嘩啦啦倒了一大片…

我實在拉不開，就跑去教室外面，看見有清潔工過來，故意大喊了一聲老師來了，他們這才放開。

這件事情過去以後，第二天我們繼續在天台的小棚子裡縮著吃飯，我看手臂上的傷，說他當時完全可以不用管的，他說：「我不想在你面前丟臉…」

那天他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