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得空無一人，簡直可以用陰風陣陣來形容，原來熱鬧的聲音仿佛已經凝固，形成了一層灰塵。周圍安靜到近乎恐怖，莫中羽坐在蒙上了白布的沙發上，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臟死寂地跳動著。

那個嘮嘮叨叨的老管家不在了。

莫中羽摸著桌子上的那一份請辭信，苦笑一聲，縱使自己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權力，但是也無法攔住感情的流逝。這個世界上除了時間無法攔住，再就是被傷透心的人的感情。

莫中羽閉上眼睛，回憶起了這麼多年的點點滴滴，悲嘆一聲。

莫凌翰一生殺伐果斷，但是卻栽在了柔情上。莫凌翰怎麼可能不知道把一個被重災區洗腦的兒子帶回家的後果，但是他依然這麼做了。莫中羽覺得當初老管家肯定阻攔過，但是莫凌翰的意志堅定如斯，最後肯定是失敗了。

他可以想像得到老管家當初悲傷地嘆氣，橘子皮一樣皺巴巴的老臉上寫滿了擔憂。老管家不僅把莫凌翰當成自己的僱主，更多的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這也是當年莫老爺子肯放心地把莫凌翰交到老管家手上的原因。

而當初他剛到莫家的時候，莫凌翰靠著牆，身上的來自重災區的血跡還沒有清理乾淨，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張臉。

莫中羽當時就在想，這個人絕對是不想見到他。

其實事實也是這樣，但是莫凌翰是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看著他，那種仇恨的眼神。

老管家活了這麼多年了，看著莫家的大門幾乎要被訪客踏破，說是個老油條也不為過。

但是進出莫家的人即使和莫家有仇，也往往會裝出一副「我很喜歡你們」的樣子，這種赤裸裸的仇恨太罕見了。

莫中羽後來就在想，是因為什麼他敢在莫凌翰面前那麼囂張，毫不掩飾地囂張。要知道，他囂張的對象不是一個普通人，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的場面他都見過，而且肯定有很多手段可以把莫中羽管教好，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

他當時就知道答案，但是卻一直催眠著自己，直到計榮用那種詭異的笑聲打破了他蜷縮著的殼。

莫凌翰愛他。

他是個懦夫，不敢面對重災區的人，那些他視為親人的人利用他的現實；而那個被他所怨恨的男人才是真正愛他的人。

懦夫！

這兩個字清晰地迴蕩在莫中羽腦子裡，他很混沌，但是有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在冰冷的大宅中，他仿佛又碰到了父親的手，只不過那雙手越來越冰冷，最終破碎在了空氣中。

啪的一聲脆響在大廳中發出回音，到了最後這聲音扭曲得有一點詭異，莫中羽把手插進自己的頭髮里，嘴角有一點紅腫，他剛剛給了自己一巴掌。他沉聲笑著，最後放聲大笑。

「莫中羽你真是一個廢物！」他像是自己和自己說，又像是讀出了莫凌翰最後的眼神，借自己的嘴巴說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