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最是喜愛恣意快活的一個人。
喬序微嘆:「晚安,蘭箏。」
他悄然轉身,離開了房屋。
曹若愚他們未能傳音至何以憂,對方行蹤飄渺,鏡中隻影未見。如此,幾人只得各自睡下。
何以憂其實就在他們不遠處,甚至和那水邊靜默而立的喬序,只隔著一道盈盈月光。
她修為甚好,遠非那些小輩可及,因此來得很快。
她與歷遲一面,便知曉歷家暗處一定有推手。原因無他,歷遲沒有內丹,根本不是梁思音的對手,就算他機關算盡,竭力一搏,也未免能勝其一二。何況那泥人精巧,誆騙梁思音日久,這就已經大大超出了歷遲的能力範圍。
她早該想到的。
何以憂來時匆匆,但在見到那血色重瞳的那一刻,陡然停下了腳步。
她用以遮住雙眼的薄紗,似乎意外沉重。
喬序沒有說話,沉默地注視著她站立的方向。
溪水自山頂遙遙而下,漫過嶙峋碎石,隱入野草之中。
何以憂默然許久,望著那低矮的房屋,她知道裡面睡著什麼人,可腦海里浮現的,卻又是另一種場景。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施故叼著他的菸斗,蹲在茅屋前,難得認真地與她傳音。
「何事?」
「你能不能從臨淵出來一趟,替我看兩眼我家那小子。」施故緩緩吐出一口煙圈,咋舌,「我怕到時候他沒法自己從懸崖底下爬上來,難辦。」
他又敲了敲煙杆,抖出一小撮冒著紅光的菸灰。
他只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才會有這麼多小動作。
何以憂心知肚明。
何以憂不語。
「行不行啊,何姐姐?」施故咧著嘴,滿臉滄桑的褶子。
他看上去年紀大了。
何以憂卻還是會想起他年少時的模樣。
勇敢無畏,一腔熱血,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甚至有個淺淺的酒窩。
何以憂問道:「我們認識多久了?」
「這個啊,」施故摸了把他亂糟糟的頭髮,「有沒有一百年啊?沒有一百年的話,八九十年應該有的?」
「我也不記得了。」何以憂輕聲說著,「突然之間覺得你老了很多。」
「操心的事太多,人老得快。」施故哈哈大笑。
何以憂又是一陣沉默。施故笑了會兒就笑不動了,感覺氣氛有點尷尬,便又兀自抽起了煙。
「我替你看兩眼。」何以憂沒頭沒尾地結束了這段對話。
那是施故臨終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何以憂還是會想起施故年少時的樣子。
他可比施未有出息多了。
這是何以憂半生中,屈指可數的令她十分自豪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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