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桐花萬里丹山路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290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神女憐愛世人,憐愛他和被他殺死的人。

「你下面打算去哪兒?」施故背對著她,裝作毫不在意地拂去掌心的水珠。紀靈均垂著眼帘:「陸茗你記得嗎?」

施故的腦海里閃過無數個畫面,最終定格在十六歲那年的長街,某個背著藥箱徐徐走來的身影。

那人一身月白天青的劍袍,在寂寥的長街上格外矚目。

「兄台,你可算醒了,還好陸館主在此處講學,否則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年少的明逸嘮叨個不停,施故只覺得腦袋嗡嗡在響,他吃力地抬起眼皮,卻怎麼都看不清來人。

「沒事,你躺著吧。」

那人似乎笑了笑,說話溫溫柔柔的,不急不緩。施故感覺靈魂都在下沉,靜悄悄地睡著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人是臨淵弟子,思辨館代館主,陸茗。那時候的陸茗,有著與年紀不大相稱的沉穩,做事總是慢條斯理的,還愛跟施故講些大道理。施故不愛聽,可紀靈均喜歡,他便從不說什麼。

施故的十六歲,是狼狽流離的十六歲,也是不可思議的十六歲。

在那一年,他遇到了年少的明逸、田烈、凌滿蹊,遇到了學識淵博的陸茗,遇到了後來種種是非恩怨最初的因果。

也許施故直到在秋夜山上耗盡最後一滴心血,也沒有發覺,他的人生早已與這萬千紅塵牽扯在了一起。

「你要去臨淵了嗎?」施故問紀靈均,對方不置可否,施故便沒有再追問,只道:「那你多多保重。」

紀靈均與他道別,並交給他一把琴。

「這是我,這是他給我的。」紀靈均沒有將那句「哥哥」說出口,她始終微微低著頭,淡淡憂愁蹙於眉間,施故聽懂了,這是紀懷鈞給他妹妹的琴。

「燕知不是讓你給她一把琴嗎?你就將這個給她,別說是我給你的。」紀靈均頓了頓,「她見了我,總是很生氣的樣子,我走之後,你好好和她解釋,我想她會接受的。」

施故不言,只是注視著懷中這把琴。

琴木古樸,琴弦流輝,琴音悠長,如長風入松,似靜水深流。

「希望她會喜歡吧。」施故沒有告訴紀靈均,他並不知道要如何勸解燕知,他對此毫無辦法。

紀靈均也不知,這把琴,是她父母的遺物,是紀懷鈞拼死保下的。她只知道,那天哥哥抱著年幼的她,說以後教她彈琴,她高興壞了,她說,我一定好好練習。

紀靈均沒有說過,其實她很喜歡紀懷鈞,這是她唯一的哥哥,唯一的親人,哪怕一個月只能見一次面,那種深埋於骨血之中的親情,也無法被磨滅、被摧毀。即使經歷那場大火,她也沒有怨恨,她想,也許哥哥是有苦衷的。她在等一個解釋,她想燕知也是的。

只是她沒有想過,燕知的執念遠比她見到的要深,施故亦不是能言善辯之人。

「此琴名叫蘭因,據說為亡靈聚魂,哪怕三魂七魄已經灰飛煙滅,只要執念尚在,便能再起塵緣。」紀靈均說著,施故卻心生懷疑:「此話當真?」

「不知真假,但那是我——」紀靈均又是一頓,「是他說的。」

施故聞言,點了點頭:「好。」

夕陽終於燃盡了它最後一絲餘溫,夜幕徹底降了下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