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往一邊挪了挪。
挪到一半,被周燼拎回來。
她低著頭不理他,視線被不遠處的一簇花吸引過去。
五瓣的小花,烏鎮的南面有不少這樣的花,從前更多,她小時候跟著宋嵐如去寫生,畫的第一幅畫就是藍雪花。
在高樓林立的B市,她沒見到過藍雪花。
陡然看見,過往的那些記憶,跟潮水一樣往外泄,堵都堵不住。
周燼的視線掃過去:「你心裡藏著挺多事。」
看那破花時,她的眼神都變了,裡頭有克制的光。
孟夏說:「你不也是?」
語調懨懨的,沒了剛才跟他較勁的尖牙利爪。
周燼難得地沒拿話刺她,兩人之間有短暫又詭異的平和。
過了一會,他伸手戳她,扒著臉看了一圈:「喜歡?」
「嗯。」
她有點惋惜:「可惜,今年看不到大片的藍雪花了。」
入了秋,烏鎮的天漸漸冷下來,藍雪花大多凋敗了,難得這處向陽的山坡還剩下幾簇。
周燼沒吭聲,他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孟夏,和她以前半死不活的醜樣子不一樣。
「我小時候畫的第一幅畫就是這個,拿鉛筆畫的,挺丑的,卻被我媽媽當成寶貝,專門裱在畫框裡。」
說到這些,她的話總是格外地多。
周燼就那麼聽著,時不時接上一兩句。
孟夏意外地發現,周燼懂構圖和色彩,她每次說完,他都能接得上。
「你從前學過這些嗎?」
周燼的目光沉下來,手裡的礦泉水瓶捏得咯嘣作響。
「他是干攝影的,小時候天天逮著我妹教,我在一邊,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孟夏琢磨了一會,周燼說的應該是他父親。
周燼的父親周啟青是業內叫得上名的攝影師,家底殷實,自小就愛這行,扛著攝影機,大江南北都走過,大大小小的展辦過不少。
周啟青和他母親趙玉是,兩人都搞藝術,定居在B市。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家庭算得上挺圓滿,家裡和睦,父母才華橫溢,沒有爭吵,那件事之前,周圍的人無不羨慕這樣的家庭。
周梨溺水那天,周啟青臨時去臨省辦事,聽到消息,立刻趕過來。
半夜的殯儀館,周梨的遺體被白布蓋著,趙玉崩潰,已經不太認人,周燼眼底猩紅,捏著拳頭蹲在一邊。
圓滿的一個家,從那一天起支離破碎。
趙玉的精神徹底崩潰,開始幻視,幻聽,周啟青給她約了心理醫生,她不肯去。
執著地活在過去,沉溺於女兒還活著的幻象。
周啟青也痛心女兒的死,但是痛心之後,生活還是要繼續。
趙玉怪他狠心,兩人的爭吵愈演愈烈,直到有一次,趙玉神志不清地攥著水果刀,刀鋒扎進周啟青的小腹,偏了一點,沒傷著要害。
兩人離婚。
周啟青除了那些攝像機,什麼都沒帶走。
過了兩年,周啟青再婚。
夫妻兩人,一個沉溺過去,一個要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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